鹅黄罗裙,软软的飞仙髻,发间簪着两朵粉色的绢花。

小手拢着袖子,学着像父亲一样立得端端正正,只一双灵秀瞳眸悄悄瞥着满园的棠梨,顾盼生辉。

……她记得这年她八岁。

招秀呆呆地望着,一步都不敢上前。

身后的年长者对少年秦铮说:“那就是江兄的长女阿秀。”

“天资聪颖,玲珑心窍。现下风华未显,想将来定然桃花夭夭,宜室宜家。”

他说:“江兄春后就要下平陵,渡巴水,去南地归隐……你若有意,爹就想法子帮你聘了江家阿秀,留她在我秦氏。”

“爹娘会教养她如若亲女,你的好妇你也可亲眼看着长大。”

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

招秀都硬生生从回忆与感念中挣脱出来,回头看向两人,表情十分复杂。

大麒山之前的旧事她都已经记不太清了,就像被那年的泥石流埋过,也埋去了过往许多记忆。

她不记得当年曾来过甘杨府,在秦家参加过这样一场春日宴;更不记得自己与秦铮还有这种渊源!

少年秦铮安静地站在那儿,注视着不远处披拂满身春光的小少女。

一瓣梨花落下来,粘在她的长睫毛上,她微微仰头,闭眼睁眼,睫毛飞快翕动,花瓣轻飘飘落下来,她悄悄深处手指捏住它,藏在袖中,就像是捏住了某个意外的小惊喜。

那样鲜活可爱的画面,秦铮眼中都涌现淡淡的笑意。

正当年长者以为他意动之时,却见他摇了摇头。

他奇道:“不喜欢?”

秦铮轻声说:“很喜欢。”

“那你”

“爹,不要空废心思了。”秦铮叹息,“随缘可好?”

他看着跟着父亲一起向长辈作揖的小少女:“秦家确是势大望高,但江伯父也爱女如珍。何必开口夺爱,伤了感情。”

秦氏家主语重心长:“子晦啊,江兄这一去,山水遥隔。我是怕她长成了,轮不到你呀。”

秦铮说:“那就是缘分如此。”

知他心意已决,秦家主虽有惋惜,也不再劝,转眸却见他抬手折了一枝花,不免奇怪:“你做什么?”

秦铮举了举手中的棠梨枝:“去赠花。”

招秀就僵硬地看着他就带着那支花缓步朝前走去,心脏都在砰砰狂跳。

……好像窥见了某种了不得的事。

怪不得那年云台向天下广发告令,援者颇多,却唯有甘杨府秦氏倾满楼藏书鼎力相助,无需任何回报。

秦铮接手修订了四部最复杂最有争议的典籍,不求扬名,无有贪图。

可他怎么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他怎么知道云台主招秀便是当年的江家阿秀?!

招秀应该要警惕的,可是这么多年来,秦氏从未显露过什么,亦不挟恩图报,若非、若非……

怪不得之前祸端入侵他的梦境,他如此大的反应,竟能再将其驱逐出去,是因为“心上人”三个字吗?

如果说最熟悉、印象最深刻的记忆能够转化为梦境屏障的话,那眼前的这一段画面,对于秦铮来说,应当被藏在最深、最隐秘的地方。

所以他如此慌慌张张?

他并不想要她看到这一幕?

招秀能感觉到秦铮意识的挣扎,那种陡然暴露秘密的既害怕又羞耻的慌乱。

精神与情绪剧烈的震荡之下,眼前的场景很快又开始破碎。

她被生生排斥出去都来不及再看过往一眼。

招秀猛然睁眼。

有瞬间的呆滞,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她回到了现实!!

那么一场冗长的梦境,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