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宁忽然便沉默下来。

姜清月也不催促,只耐心等着她答复,半晌,还是听见千宁柔柔的说了一句:“那就见一见吧。”

姜清月有些诧异的抬眼,望着女儿。

千宁的神色平静中透着股淡然,是与年纪不符的沉重与世故。

“正巧,我也有一些事情,想亲自问一问他。”

姜清月一直跟着千宁,把她送去谢景行屋里,仍然一步三回头的担忧着。

千宁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臂,十二三岁的女孩儿,贴心温婉的很:“母亲不必担心,我有分寸。”

千宁进去了。

姜清月的心却是怎么也安不下来,她是知晓千宁这些年所受的苦楚的,她只怕谢景行说了什么,又激怒了女儿。

此刻的里屋。

谢景行原本因着身上的伤,此刻昏昏欲睡着,忽然听见外间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走近。

他蓦然睁眼,似是想到什么,一抬头,果然见是一个清丽文雅的女孩儿。

上次在大理寺,暗流涌动,他并未能细细观摩女儿的容貌。

直到了现下,天光云影恬淡,屏风玉璧深浅相应,千宁站在那里,美好安然如同江南水墨画。

当真是像极了她的母亲。

谢景行的眼眶忽然就酸涩起来,他艰难的抬起双臂:“宁儿。”

下一秒,千宁上前,毫不犹豫握住谢景行的手。

“父亲。”

谢景行愣了。

他怔在原地许久,直到确定屋里再无旁人,刚刚这声“父亲”是千宁在唤他的时候,他终还是难忍般簌簌落下泪来。

“宁儿,父亲对不起你,父亲对不起......”

千宁径直打断了他,眸中仍然是一股子温和与安宁:“我今日来,不是想听父亲说这些的。”

她微笑,笑得天真,笑得真诚,旋即说出的言语却是叫谢景行登时变了脸色,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为我寻的那处人家,极好,极好。”

“我从三岁起,身上便再也没有干净过,那满腹横肉的男人每至夜半便会爬上我的床榻,不论我是醒着还是昏着,上来便是把我的双腿一扳,做他想做的事情。”

谢景行原本还只是怔怔的听着,及至听得这后半句,他脸色顿时一变,神色也哀痛起来。

他正要开口,可千宁打断他,再次说了下去:“他府中有五房姬妾,十多房姨娘,根本宠幸不过来,可他却唯独喜欢我来这里于是那些女人便趁着他不在,把我压在泔水桶里,让我跪在钉子上,用木鞭子把我抽的血肉模糊.....”

谢景行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直至此刻,他对千宁的愧疚终于有了具象的形容,可千宁却不肯放过他,阴恻的嗓音持续落下:“你以为这样就算完吗?不,他每天夜里回来,看见我身上那些伤疤,反而更加幸福,于是定要再将我折磨上半夜方肯罢休。”

“我在张府的每一日每一夜,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父亲,你知道么,我被四叔找到的时候,肚里甚至还怀了一个孩子。”

谢景行瞳孔骤然放大,他双目圆瞪,死死看着千宁,眼中是极尽的震惊与愤怒:“那个姓张的,他竟如此.....”

一语未落,泪水横流。

可千宁却似乎早已失去了情绪一般,只作是谈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神色平静到可怕。

“你以为,我今日来,便是要与你说这些么?”

谢景行茫然的,迷惑的,怔怔的望着她,泪水湮没的眸隐隐有着迷惘。

千宁淡淡一笑。

“可我我与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是能替我受了这么多年的罪?还是能让我的人生重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