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辞雪陷入了沉默。他脸上的胭脂已经被水洗掉,脸色苍白,唯有眼圈和鼻尖艳得惊人。良久,他摇了摇头,说:“不了。”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也不要再叫我陛下了。”
如今他不过是个阶下囚而已。裴言这样叫他大抵带了点嘲弄的意味,巫奚再这样叫就很奇怪了。
巫奚没再强求。他半跪在地,慢慢按揉着指掌间瘦长的双足,为它们带来源源不断的暖意。疼痛随血液的流通活泛起来,叫薄辞雪渗出一点冷汗,忍不住低叫出声。
*
奏着丝乐的宫殿内,裴言焦躁地放下了酒杯。
薄辞雪已经出去一刻钟了,可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他等得心焦,按捺不住地站起身,决定亲自出去找找。
湖边的长亭里没有薄辞雪的影子,殿前殿后也没有。裴言莫名有些不安,随手拽了一个门口值守的侍卫,问他有没有看见他夫人哪去了。侍卫头一次见他的神色如此难看,畏惧地朝湖东的方向遥遥一指,叫裴言的脸色瞬间铁青。
他很清楚,也知道薄辞雪很清楚,那里的冰面被凿开了。
刺骨的冷风从他的脚底缠上来,让他的骨头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怪响。裴言眼前有些发黑,像有条致命的毒蛇在他脊椎上盘了半个冬天,瞅准时机狠狠咬在了他的心尖上。
……是了。他早知道薄辞雪说的话不能当真,可当初他答应自己说会活下去的时候,自己竟然蠢乎乎地信了。
但是为什么非要在除夕这一夜呢。他明明想着,等过了这个旧年就放下旧恨,什么都不计较了,好好和人过日子。这下好了,以后每个除夕都成了他俩的祭日,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来拜祭他俩。
……腊月的水这么冷,那人跳下去的时候,到底会是什么心情呢。
正当裴言心如刀绞之时,古树后隐隐传来了一阵铃铛声。他呼吸一滞,慌忙加快了脚步,却在不远处生生停了下来。
枯枝败叶之间,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湖边的石凳上,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而那人向来清冷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带了点微微的喘:“轻、轻一点……啊……”
裴言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在跟别人偷情,他还以为薄辞雪跳湖了。
但旋即更大的怒火吞噬了他。他被自己窝囊得想死,恨不得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把自己杀了他忍了这么多时日没碰薄辞雪,对方却趁着除夕跟别人偷情,而他竟然会觉得庆幸?那他到底算什么?他这么多年的纠结痛苦不甘挣扎贪妄癫狂又他妈算什么?
裴言深深吸了口气,大步走上前,将跪在薄辞雪身前的男人狠狠踹了个跟头。
第11章 | 争斗/“你觉得我是傻子吗,你敢说他对你没有私情”
巫奚耳力极佳,在裴言离他还有数百步的时候就听见了动静。他毫不设防地敞着后背,任由裴言将自己踹倒在地,却在倒地的瞬间不留余力地攻向裴言的胯下
这一手极其阴毒,如果落在实处,裴将军可能就要变成裴公公了。裴言本能地一避,旋即大怒,将那只手重重一碾,碾出刺耳的碎裂声。
剧痛瞬间传来,但巫奚只想笑。他愉悦地感受着手部传来的剧痛,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错愕:“裴将军?”
裴言喘着粗气,死死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字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他脚下力道不减,存心想废掉巫奚的一只手,只是下一瞬就被人一把推开。薄辞雪抢救出巫奚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望向他的眼神中满是难以理解,好像他是个无理取闹又残忍暴虐的疯子:“那你又是在干什么?”
这些日子薄辞雪对他的态度向来淡淡的,偶尔甚至称得上温柔,从来没对他露出过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