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并非如此。他对外界的一切都十分冷淡,堪称无欲无求,裴言实在想不通是什么让薄辞雪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可见他确实很没用。

他颓丧地捂住脸。叶赫真见裴言不打他了,有些尴尬地收住踹出的右腿,将一张尚算完好的椅子勾过来,请对方坐下。打都打完了,该坐下谈判了。

他知道自己没什么优势,如果裴言执意要抢,他确实束手无策,除非他愿意将草原与中原再度卷入战火之中。和平的局面一旦打碎就会彻底失控,那是所有人、包括薄辞雪在内都绝对不乐见的。

叶赫真思索了许久。裴言没坐,他也没坐,两个人沉默地对立着。就在叶赫真憋了一大堆说辞正要开口的时候,裴言疲倦地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没头没尾道:“我要走了。”

他用的是“我”,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叶赫真吃了一惊,挠挠头,有些难以置信:“啊?……裴兄你决定放手了?”

“做梦。”裴言嗤笑一声。他转过身,往柜台上扔了个金锭作为损坏桌椅的赔偿,淡淡道:“你想带他去玩几天就去吧。等他玩够了,我会把他接回来的。”

裴言的声音很平静,却像是一个恶毒的预言,字字笃定,仿佛料定叶赫真和薄辞雪不可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一样。他说完就走,仿佛对这里毫无留恋,只是在走出大堂的那一瞬间短暂地闭了下眼,眨掉了眼中的泪水。

很久之前,他曾获得过一本关于对抗五衰的古籍,但由于年份久远,大部分内容都已遗失。他尝试复原了一下,但得到的方法相当极端,且效果并不乐观。

在试验成功之前,他希望能瞒过阿雪,先分开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叶赫真皱了皱眉,紧跟着追了出去,但裴言已经翻身上了马。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随行的还有两辆马车,马车里看上去装了很沉的货物,在道路上轧下深深的辙痕。

那里面装的是从云京带过来的药物,丝绸,香料,茶叶,以及薄辞雪的各种私人物品。草原毕竟不如中原富庶,不要苦到他的阿雪。

“外面的东西你带回去,放心,没放炸药,炸不死你。”

说完这句话,裴言借着最后一点暮色看了眼日落下的客栈,打马离去。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和薄辞雪对上了视线。恍惚间,他仿佛置身于很多年前的云京。

记忆里的太阳永远落得很慢,遍天火烧,夕阳下的宫宇如金雕玉砌。他放课后拎着笔袋跑出来,偶尔会遇见站在余晖里等他的薄辞雪。对方安静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却让他感到前程坦荡,人生完满。

叶赫真回到楼上的时候,薄辞雪正站在窗边,一只白色的乌鸦一下一下啄食着他手中的谷粒。叶赫真走上前,乌鸦似乎被脚步声惊到,拍着翅膀飞走了。

薄辞雪收回手,低头将手浸在银盆里,拿胰子搓洗干净。叶赫真脱掉沾上灰尘的外袍,蔫蔫地蹲到他跟前,等他洗完后将一串骨珠套到他手上。裴言知道薄辞雪有只箱子专门用来储存一些没什么用的小物件,怕他心里惦记,也给他送了过来。这只珠串就放在箱子里面,和他的书、搪瓷娃娃、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起从云京千里迢迢地运到了这里。

骨珠呈现出漂亮的深红色,每颗都磨得圆润细腻。薄辞雪任由他给自己重新戴上,顺手拿起手帕,擦了擦叶赫真脸上的灰土。叶赫真低着头让他擦,高大的个子在他跟前矮了一头,显得可怜巴巴的。

裴言手太损了,专门照着他的脸打,脸都被打青了好几块。叶赫真觉得有点丢脸,想找个东西蒙住自己的头,但又舍不得偏过眼,讷讷道:“是不是破相了。”

“没有。”薄辞雪移开手,仔细看了看他的伤,说道:“好好休息,很快就好了。”

叶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