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的锁铐碰在一起,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裴言的笑意微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默默给他开了锁。薄辞雪安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喜色,像烟翅湖冬日里将冻未冻的湖水,平静清澈,映出正在无声发疯的裴言。

裴言扛不住他的注视,率先举起白旗。他放下钥匙,低声解释道:“我并不是想把你关起来。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陪你一起。”

这样做是怕不知好歹的人趁我不在时带你走,带去北方的苦寒之地,在帐篷里给野蛮的异族人生一群同样野蛮的崽子。然而这个原因太难出口,语塞之际,薄辞雪淡淡道:“没关系,想关就关吧,反正我哪里也不想去。”

哪里也不想去,自然也包括他刚刚提到的酒楼。

裴言昨晚便得知薄叶二人在崇光门灯市上呆了许久,不想去恐怕只是不想和自己去。他收紧手指,勉强一笑:“抱歉。我以为你在屋子里呆腻了,会想到外面转转的。”

薄辞雪看着裴言眼中的光渐渐熄灭,有点想叹气。他很不理解裴言在他面前这个小心翼翼的样子,也很不习惯。比起这样,他还是觉得被心安理得地恨着比较好。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道:“都订好了就不要取消了,走吧。”

虽然过程不算顺利,但裴言还是成功把薄辞雪约了出来,心中颇为雀跃。两人登上全楼最高的雅座,一道一道佳肴流水般呈上来,美酒在玉盏中呈现出琥珀的光泽。

酒楼事先清过场,主楼上只有两位客人,也没有歌伎舞伎作陪。裴言七年没和薄辞雪出宫玩过,很珍惜这段时光,恨不得一刻拆成两刻过。他用公筷夹起一小块槐蜜黑莓山药卷,亲自送到薄辞雪唇侧,殷勤道:

“他家这道甜点很有名,要尝一下吗?”

刚一出口就意识到坏事了。明知他味觉衰退还这样做,是故意找不痛快吗。

裴言握着筷子的那只手不自然地向后一缩。薄辞雪疑惑地看了眼裴言,向前靠了一点,张口咬住。嫩红的舌尖抵了一下山药卷的底部,将甜点整块塞进嘴巴里,两腮的软肉被撑得鼓起,随咀嚼一动一动的。

薄辞雪被人伺候惯了,并不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对。他垂下眼睫,慢吞吞地将山药卷咽干净,点头,示意还不错。

裴言艰难地将视线从他嘴唇上挪开,唔了一声,勉强管理了一下表情,感觉自己最近有些神经质。他有心想多和薄辞雪聊聊,但薄辞雪从小在深宫长大,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只好耐下性子等他吃完。

好在薄辞雪胃口不大,很快就放下了筷子。裴言一喜,正想开口,却见薄辞雪端着酒杯站起身,走到了窗边,推开窗。

他们现在位于酒楼的最高层,常人掉下去都会断手断脚,何况一个将死的病人。裴言对此情此景不是一般的应激,无数抑在心底的噩梦瞬间钻了出来,慌不择路地冲了过去:“陛下!”

薄辞雪被猝不及防地一拽,手中的酒撒了几滴,正巧撒在路人大爷光光的脑门上。大爷往头顶一摸,破口大骂,又闻见此酒品质颇为不凡,骂骂咧咧地嗦着指头走了。

“。”

薄辞雪无语至极,理了理被裴言扯皱的衣袖,扶着墙面站起身。裴言这才想起自己说带他来这里是因为视野好,对方应该是过来看夜景的。

原本就尴尬的场面被他弄得愈发尴尬,裴言垂头丧气,歉疚道:“对不起。”

“……”薄辞雪摇摇头,微笑:“无妨,将军也是好意。”

两人并肩站在窗前看云京的夜景。宵禁制度在前朝就取消了,所以夜经济很是发达,加之这家酒楼又位于商业繁华的地带,触目无不灯红酒绿,金碧辉煌。只是十六的花灯已是残灯,到十七就彻底落了。

裴言假装看夜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