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他听得最多的,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家族的荣耀,是世人的眼光,是光鲜体面的门第声誉。他习惯了戴着一张得体的面具行事,习惯了隐藏那些“不合规矩”的想?法。

可眼前的人,偏偏不按常理出牌,一次次就将他心底那些被压抑的欲望轻轻揭开。

见对方沉默,任白芷继续鼓励道,“只要你想?,你也可以去当个仵作,说不定还能?名?垂青史,养家的事儿?交给我。”

她是真的这?么觉得的,李林竹这?种一探到底的钻研劲儿?,真的很适合当法医,说不定还能?奠定大宋法医发展呢?

更何况,如果他去当了仵作,收入骤减,他俩的婚姻关系,不就可以靠她砸钱来稳固了么?

就是不知道,当了仵作后,李家的家业咋办。

或者,兼职当个仵作?事业爱好两不误?

李林竹不知晓她的算计,只当她是鼓励自己,笑道:“养家?”

“赚钱养家啊!”任白芷强调道,“放心,肯定把?家里养的好好的,毕竟我这?辈子的目标是,死之前,达到家财万贯!”

李林竹闻言,啧了一声,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带着责备又带着玩笑的意味:“你这?狐狸,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动不动就死不死的。要是被你爹娘听见了,还不得骂你个狗血淋头。”

任白芷嘟囔着拨了拨被他拍乱的头发,不满地?道:“人生在世,终有一死,为何不能?谈?而且我是假设自己,又不是咒别人。”

“可家人会当真的。”李林竹收敛了笑意,语气里透着几?分感同身受,“他们?若是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不难过?”

任白芷叹了口气,耸耸肩道:“可人生无常,不是你避而不谈就可以假装不存在的。与其等这一天猝不及防地到来,再哭天抢地?,不如看开些,认真过好每一天。活着,就是赚到。”

毕竟,对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而言,死亡,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林竹静静地?看着她,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道:“我不行。”

任白芷一瞬间愣住,脑海里炸开了花。

他果然?不行!!!

猜想?终于得到了验证,她却鲜少没感到得意,甚至有些失落。

不碍事不碍事,早就知道是姐妹夫妻

李林竹并未察觉她的胡思乱想?,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缓缓道:“我祖父去世时?,我祖奶奶哭了一整夜,后来便?将所?有心思都寄托在我爹身上。我爹游学失踪多年,最终尸体被找到时?,祖奶奶与?母亲又哭了数夜。之后,她们?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我身上。”

他顿了顿,眼神微微黯然?:“若我再比她们?早走一步,且未留下子嗣,那便?是大不孝。”

听到这?里,任白芷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甩了甩脑袋,把?刚才那些奇怪的念头彻底抛开,正色道:“你不会的。”

但?话刚出口,她又意识到,如果李林竹的隐疾如果一辈子治不好,那还真有可能?无后。

于是,她又赶紧补充道:“这?么多年,老?太太和太太都过得挺好的,还养出了你这?么体贴的好孩子。”

李林竹听了,忽然?轻笑出声,语气轻松了些:“分明比我小,说话却装老?成。”

任白芷也跟着笑:“咱们?不是在聊灵灵的案子吗?怎么扯回自家的事儿?了?”

她刻意强调自家,拉近关系,见对方不反驳,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说回案件,陈淮到底为什?么非要置灵灵于死地??两个人好歹也曾相爱,不能?好聚好散吗?”

李林竹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大概是得不到,就毁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