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2 / 2)

茅屋是陈则铭自己搭的,简陋而粗糙,屋顶上的旧茅草甚至被风卷走了一个角,从屋子里能看到天空。

哪怕屋子外面就堆着大堆的稻草,陈则铭也懒得动手修缮。

独孤航看出来这位样貌英俊的恩人并不擅长照顾人,哪怕是照顾他自己。

这让独孤航感觉到了机会,他自行爬上屋顶,将扛上来的稻草一卷卷铺好压实。

陈则铭看到他的举动后,并没说话,也不喝止他,他就在梯子旁站着,仰头看独孤航的举动,独孤航爬上爬下的时候,突然意识到陈则铭站在那里是防止自己掉落下来。

他便这样留了下来。

很快,独孤航知道了陈则铭曾经在朝为官的事情,他恍然大悟,理解了陈则铭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镇静和处变不惊来自何处,为官为民气派当然不同。他尊敬地称呼陈则铭为大人,陈则铭制止了几次,却拗不过独孤航的坚持。

独孤航有自己的想法,不叫大人,难道叫大哥?他看得出陈则铭与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样两个人是没有平等相处的可能的,虽然陈则铭从不摆架子,但那种出身官宦的派头让独孤航看着还是有些敬畏,这样的称呼正表达了这种难以说清楚的情绪,同时也表达了他对陈则铭的敬意。

就这样,他与陈则铭在这座大山中呆了两年。

每天夜里,陈则铭会教授他武功,如枪法弓射之类。两人虽然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授之实,这事实导致独孤航对陈则铭更恭敬起来。

陈则铭有些不苟言笑,看起来很沉默,那种沉默不知不觉隔开了他和你的距离,独孤航觉得那就是陈则铭沉默的目的,这个人不愿意与旁人靠得太近。于是独孤航也沉默下来,他陪着陈则铭一起默默生活,很多时候一整天两人也对答不上几句。

陈则铭教授他武功的时候,才会多几句话,独孤航做得好的时候,他也会笑一笑表示赞许。

独孤航为了那个笑容,暗地里下了不少苦功。

那笑容让他觉得自己也是被人关注的。

两年后的一天,独孤航下山买盐。

从这里下一趟山来去路程有好几天,等独孤航回到家的时候――他早觉得那屋子该被称为家了――他目瞪口呆地看到自己与陈则铭栖身的茅屋被烧成了一堆废墟。

独孤航身上的盐袋落了下去,洁白的盐粒撒了满地,和对面黑漆漆的焦木形成如此鲜明的对比。

正茫然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拍到他的肩头上。他转过头,看到陈则铭正站在自己身后。

独孤航低声道大人,他口气中带着疑问和焦急,陈则铭摇摇头,示意他不用追问,很快又说自己要离开此地了,如今朝中急召他回去打仗,屋子烧了也好。

独孤航怔怔看着陈则铭,如果只是要走,为什么要把屋子也烧掉呢。

陈则铭将一个装满银两的荷包塞到他手中。

独孤航打开袋口,他从没见过这样多的钱,那光亮闪得他心发慌。只要收起来,他可以买块地,过祖辈们过惯的生活,如同他死去的父母,死去的瞎眼爷爷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那也是一生。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安乐到老,儿孙满堂。

独孤航抬起头来,把荷包递了回去。

他说我要跟你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