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称职的哥哥,更不是称职的恋人。
从小到大他都没让陈乐酩见过任何血腥的场面,每次跑船都是确保万无一失没有半分危险才会把他带在身边,而现在,他不仅让弟弟看了,还差点对他动手。
那是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孩子,怎么能让他看到自己这么不堪的样子。
“对不起。”他又重复一遍。
“你不要……我……”
他想说你不要怕,哥哥不是这样的。
但舌根再次被勒住,呕吐的感觉涌上喉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陈乐酩却仿佛猜透他的心:“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站起来,慢慢朝余醉走过去。
余醉看他一眼,脚步后退:“别过来,别动,你就站在那。”
“好,我不过去,我不动,你也不要动好吗?”
陈乐酩试探着张开双手,自己都是一副快要碎掉的模样,却还想着安抚他。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跑掉,你要说到做到,否则我真的不追了。”
话音落下,余醉立刻停住脚步。
那张英俊又性感的脸被他抹得像个小丑一样,偷偷瞥向陈乐酩的每一眼都很无措。
陈乐酩对他说:“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是他不好。”
“他欺负你了,对吗?”
嘴唇开合几下,余醉怔愣地抬起眼,鼻腔蓦地一酸。
爷爷曾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小时候他不爱讲话,每次去山下都会被别的小孩儿叫哑巴。
他并不理会,也不在意,但那些人会用他来骂爷爷。
“老鳏夫养小哑巴,一对赔钱货!”
余醉动了手,被小孩儿家长找上门。
爷爷把他支开,自己和那些家长理论,那么大的岁数和那些泼辣蛮横的乡野村夫吵得脸红脖子粗,被指着鼻子骂活该你鳏夫!老婆没了,亲儿子养死了,捡个孙子还是个哑巴!
爷爷气得当场昏迷。
那些人怕摊上事,忙不迭跑了。
余醉搬完酒桶回来就看到爷爷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连忙冲过去把他扶起来。
好半天爷爷才睁开眼睛,看着他笑。
余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动手了。
“别啊!”爷爷大手一挥,“该动手还是要动手,该揍就揍!他们再找上来有爷爷顶着,刚才吓到你了吧?嘿嘿,我都是装的!”
他憨笑两声,然后布满褶皱的眼睛垂下来,慈爱地望着余醉。
“小鱼,爷爷知道不是你的错,他们欺负你了,是吗?”
余醉眼眶一热,点点头,爷爷的脸变成弟弟的脸。
陈乐酩用力吸了下鼻子:“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他欺负你了,是吗?”
“嗯。”余醉像个小孩子一样点头。
“他做了什么?”
“抽我的血。拿去卖。”
“……什么时候?”
“很小的时候。”
“几岁……几年……”
余醉没有再答,因为陈乐酩哭了。
泪水像两条小河,从他的眼眶里无声无息地冲出来,那双时时刻刻燃着两只火把的、望向自己的眼睛,大概是两座炽热的火山,不然他怎么感觉自己被岩浆吞没。
“怎么哭了?”余醉朝他迈了一步。
陈乐酩还在笑,泪水存在他的酒窝里。
他说:“我疼啊。”
好疼好疼,疼得受不了,疼到一度怀疑自己要死掉,他这辈子受过最重最狠的疼也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