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江书久对这个伤疤的重视程度也远高他预期。她自己的身体状态分明看起来更差,却在蘸取碘伏时整只手都在颤抖。她完全忘记了自己二十分钟前才下定?决心?要刁难温敬恺的事,贴创口贴的动作都显露出?绝无仅有的细致和温柔。
温敬恺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伸出?一只手扶着?她不太稳的身体,用很平静地语气说:“很多年前我第一次去你家,吕阿姨在沙发上给你处理膝盖上的伤口,隔着?长长一道距离,她脸上的焦急与担忧令我很羡慕,今天?你为我清理额角暗红,我发觉自己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
江书久同温敬恺面对面,因为身高的缘故她需要站起身才可以以一个合适角度贴上止血贴。听到这些话她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是立刻涌出?来的。她忍了一小会才问?他:“痛不痛?”
温敬恺抬头看着?她,眨了两下眼睛,回道:“你这句话又让我想?到了当年。”
江书久的眼泪瞬间砸到温敬恺手背,她贴好后?坐回椅子上,垂下头小声说:“对不起。”
得知温敬恺已经知晓她秘密的那个时刻,江书久的反应跟多年前在温家客厅时一样,还是不合时宜的抱歉。她试图抓取一些由此衍生出?来的更为复杂的情绪,最后?一无所获。
在爱里人的自我意识总会无限膨胀,她从?刚开?始就拒绝两人之间出?现?“如果?”,信赖美?好的遐想?只应属于遥远的平行世界。在那个漂亮宇宙中她跟温敬恺从?最开?始就会聪明地捕捉彼此心?意,按部就班地谈朋友压马路,不会有许许多多蹉跎。
她把所有大团圆都寄托于那里,而在这个宇宙中剥夺温敬恺的知情权才是她的本意。又因为爱的降临伴生着?痛苦,她保持沉默压下来的未来,在以后?很多个潮湿夜里都会泛滥,她一定?对自己绝不挽留的决定?负责,就像她对阳蘅说的那样。
那种无力的感觉时隔多年又一次淹没温敬恺,他对江书久说:“你太低估我对你的感情了,我理解你的隐瞒,也知道你想?用隐瞒让我获得一些解脱,可你有没有想?过相比于两两相忘于江湖,我更愿意与你共同承担痛苦。”
江书久说她起初的本意并非如此“你听过薛定?谔的猫吗?”
薛定?谔的猫,量子力学领域一个经典的思想?实?验。物理学家薛定?谔在一个盒子里放入一只猫以及少量放射性物质,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质将会衰变并释放出?毒气杀死这只猫,同时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质不会衰变而猫将活下来。从?相对解释的角度来看,对于盒子外的观测者来说,在他没有打开?密封好的盒子之前,所有结局都是不确定?的叠加态,而对于盒子里的猫而言,它是死是活早已确定?。
江书久根本不避讳与温敬恺有关的回忆,纵使她也遭受过一些误解。最开?始她对温敬恺的感情是那只猫,连她自己都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爱,又怎么敢将其拿去温敬恺面前。
初夏青龙寺的那次邀约,她费尽心?思挑选一条适合又美?丽的连衣裙,结果?在出?租车已经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临时变卦,她也没有想?到自己面对未知感情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逃避;摆放于晖好味曲奇饼干的玻璃桌前,她时隔多年再次与温敬恺见面,两两相望明明只隔一扇圆桌,却仿佛相隔着?一整个世纪,她失智一样答应他的婚约请求,婚后?草率地出?差、乱生气,因为她以为自己在经历一种缓慢的堕落;后?来温敬恺坐在车厢里给她讲故事,他自毁断绝式的坦白?反而收留了江书久长达多年的忧郁,尽管她意识到两人之间更多的是误会,可那从?某种角度来说反而是一种仁慈,这让她感到一种被?放过。
然而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一场永诀的告别。晨起洗漱完温敬恺靠在墙边对她说分开?的那次不是,夜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