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还发现有的军医带手套、有的军医不带手套,当然最好的外科手套都是一次性的塑料的,可现在条件有限,月月只能跟严御青申请每人发了五双白布手套,轮换着用,减少感染。
诸如此类的事情十分繁琐,严御青倒也都不厌其烦地帮月月解决,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开战前夜,闻人越来看月月,不知为何现在月月有点怕见到闻人越。闻人越看见月月笑容有些勉强,目光便有点沉,还是笑着说:“月娘,如今有什么事都找严将军,倒是不大和我亲近了。”
“哪有。”月月咽了咽口水,有点心虚,不敢同闻人越对视,沉默了一会儿,月月主动道:“明日就要开战了,你不用回去准备吗?”
“月娘是在赶我走?”昏黄烛火下闻人越微微挑眉,见月月红着脸摇头,他笑着说:“明日严将军是先锋,该着急的是他。”
看着月月怔了一下,他含笑道:“看来月娘不知道。”
月月勉强笑了一下,见闻人越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能陪他枯坐,这是月月第一次觉得和闻人越相处有点坐立难安。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闻人越起身告辞,月月觉得闻人越走远了,才出了帐篷,直奔严御青的帐篷而去。
躲在暗处的闻人越看着月月越来越远的背影,深色阴沉地可怕。
严御青被薛厉叫去了,但是守着的小兵收下了月月送的伤药,问月月有什么话托付。
月月想了想,不过是一句,活着回来。
第二天月月带着军医们来到阵后的伤兵营,之前君怡已经带人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战争打响,月月才体会到什么叫做战争的残酷,而自己能做的却太少了。
到处都是血红的一片,被搬到后方的伤兵,断胳膊断腿,什么样的惨状都有,很多人刚被搬过来,还没抬到床上,人已经死了。
或是刚刚能快点玩笑,让军医轻点,血却止不住,只能活活等死。
甚至连伤感的时间都不能留下,因为如果他救不活,就要让开地方给能救活的人。你只能在死人堆里等死。
什么医者仁心都是假的,这里只分人,能救活以后还能打仗的优先处理,能救活以后不能打仗的要靠后,不能救活的活着抬到外面等死……
惨叫与哀嚎声不绝于耳,月月甚至觉得自己身处地狱。
战争停下来的时候就有伤兵送来,战争开始月月反而闲下去了,她开始怀念程老头儿,她想程老头一定是镇定的指挥有度的,而不是像自己一样,会在明知救不回来的时候,还想浪费药材去试一下。
她出了军帐,外面还有流血不止的伤兵,负责搬运尸体和伤兵的士兵站在一旁,只等这个伤兵一咽气就火化。是了,为了防止瘟疫,所有死尸一律火化处理。那伤兵意识都模糊了,她上前又是针刺又是勒住伤口,见效甚微。
月月忍不住地落泪,开始无限怀念起西医。
那伤兵居然回光返照一般有几分清明,看着月月,苍白干裂的嘴唇翕动,月月赶紧凑过去听,只听他微弱的声音:“你还真是来当……医生的……”
月月怔住,仔细辨识那伤兵,竟是刚来军营数落自己的守门士官,“张老……六……”
“你还记得……”张老六轻笑,“我就要……死了,我……还没有过……女人呢……”
月月闻言,俯首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他的眼中绽放出极强的光芒,用尽最后一口气,“冰冰凉凉的……”
他死了。
被带走去火化。
月月站起来正看见站在一旁的严御青。
他不知站了多久,看了多少。刚下了战场,他浑身都是血,如同杀神再世,充满了煞气,突然的,一滴泪从他的脸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