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这句话音就这般落在了盛夏,永远成为了一个难以触及的烙印留在了林烬野的心里。
她歇斯底里地望着这荒唐世间的一切,眼中落下豆大的泪水,她耳边已经没有了旁人的声音。
这是林烬野入朝的第四年,庆云十二年的盛夏到庆云十六年的盛夏。
这也是她将阿竹留在身边的第十六年,她们之间的感情早已难用挚友来
衡量更多的好似是骨肉相连的亲人。
“不是说好了…这一战之后我亲自为你向陛下递交辞呈吗?”林烬野哭得眼睛布满血丝她紧紧抱着阿竹那一具曾经无比炙热但从今往后只会慢慢冷却下去的身体,“你醒来好不好?不是说好了,往后你每年都会回来给我们做药丸吗?不是说好了…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吗?”
小也猛然间急火攻心加上今日战况着实激烈,心力耗尽又身上负伤,她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喉中涌上一股腥甜自嘴角流出。
“阿竹…往后我身上的伤…你走了,谁来给我上?”
林烬野都快忘了,那一天她是如何离开的,也忘了他们如何能够从她怀里将冷透的阿竹夺出来下葬的。
只是她过了很多年后仍旧记得,如若躺着纵着泪水顺着脸颊流到耳朵之后会留下一片让人又痛又痒的湿疹。
她脑中不断责怪自己,埋怨当初为何不先放阿竹离开,为何当初自己就是这般执着于仇恨。
为何大仇得报之后,还是因着种种缘由不肯将阿竹放走!!
她自昏迷之后,已经两日未曾进过一点食物。
无论是阿垚还是纪翎前来劝慰,她眼神就这般呆呆地不断流着眼泪。
阿垚这时忽而恍然大悟,当初为何老师会说小也最大的优点也将是她最致命的弱点。
太过重情重义。
想来…她重情义无非是自小时大起大落之后,不再肯信任身边的人,但这些年他们日日朝夕相处,是小也最为信任之人。
纪翎这几日知晓,小也应当还在怪自己。
但是…他每每想要解释的时候,小也都侧过身子将自己缩在被窝里不愿再听。
直到纪翎实在没法子才去请了尚在宫中监督重修宫门以及绞杀叛军的褚羡。
褚羡这些天心中也不好受,因为他脑海里仍旧还记得当初跟着小也屁股后头分明还长小也一岁却格外瘦小的小丫头,那一双明亮的眼眸以及身上有着与她岁数半点不符的气质。
问她想学什么时,偏生挑了褚羡最不拿手的暗器。
褚羡煞费苦心自己先练了一年后才教的阿竹。
没想到,那般小小一个的小姑娘居然能一支就中了靶心。
如今分明是最好的年纪,最永远都留在了这个盛夏,谁又能心中不痛苦呢?
便是历经大风大浪的谢忪,也是连着几日未曾用过膳食。
实则,对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谢忪经历了很多次。
当初废太子也是他亲自看着长大的,但是阿竹还要特别些许。
谢忪教授废太子时是帝王心术、江山谋略,甚至那时的东宫里无人知晓谢太傅居然还通药理。
但是阿竹算是将他身上所有的药理都传承了下来,本想着往后随着小徒儿四处游走当个江湖游医,悬壶济世也未尝不可。
但是如今,那一条鲜活热烈的生命就这样结束在自己眼前。
他摸了阿竹的微弱脉象后,转身离开时,谁也未曾瞧见那一张老脸之上纵横的泪水。
褚羡下了值后,带着自己做的酥饼到了小也房中。
纪翎坐在小也床榻旁,为她擦洗着脸上的泪水。
纪翎叹息一声道:“方才好不容易喂了一碗粥,终于肯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