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屋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

是止不住而从喉腔里挤出来的一声闷哼。

天然带着虚弱病态的意味,只是因为音质过分轻软,而像是嫩叶雏莺一般。

沈辛元的脑子霎时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他条件反射开口:“等”

可恒忘泱就没有收刀的打算!

横刀径直扫去!

刀弧扩散的范围几乎将身前这一片窑屋拦腰切折,毫不在意那些屋里是否有人坍圮的土石混杂着模糊的人声,就像是地动山摇中微不足道的背景音。

当那些窑屋如麦子般倒下的时候,依然立在前方的屋舍就显得格外的突兀。

竟未坍塌!

比起这一刀的凶残,接连暴起的爆炸反倒只像是附带了,范围始终在窑屋内外,并没有蔓延出太大的破坏力。

沈辛元甚至有种荒谬的感觉,这个胆敢在瀚海城设传送埋石烛的人,都比教主仁慈。

但是没人放下警惕,术道的手段莫测,这一连串爆炸只是个引子都说不定

恒忘泱又斩出一刀!

这一刀终于斩破屋舍笼罩的界,霎时间残瓦飞溅,土石轰塌。

沈辛元心一紧,手抬起却又停滞,到底没出手,只看着在窑屋欲坠的刹那,恒忘泱长刀脱手而出,利光径直射入墙壁。

刀域随之张开,竟然硬生生将那剩下一半的窑屋给撑住了!

烟尘与火焰皆被刀域压下,漆黑黏腻的火油在碎裂的地面上散得到处都是,与刀域相抗的,是一面青光的阵图。

那阵图里的人慢慢抬起头来。

她坐在地上,披着灰色的披风,纤弱轻飘得也像是一捧烟灰,伛偻着腰,呼吸粗重,有种精疲力竭的感觉。

兜帽带着青丝垂落在肩,面巾扯开了一个弧度,大概为方便呼吸,露出了半张脸。

“疯子。”她恹恹道。

满脑袋的喧嚣叫沈辛元僵停在原地,硬是没法跨动一步。

恒忘泱对他完全不抱希望,抬眸看了她一眼,手一转,本命刀厉光大作,刺耳的刀鸣之下,血色倏忽蔓延。

无色的刀域忽然变换形态,猩红之色转眼铺陈开去,红光映照之地,竟凭空出现无数刀光刃影他没有任何废话的打算,运刀强压下来。

四面八方的刀影都在晃动,霎时间好像有千万柄刀直砸在阵图上。

招秀闭上眼。

这怎么拖得了时间啊!

既然吓不了人,她总不可能真引动咒线把这里全炸掉。

招秀顾不得擦拭溢在下巴上的血,咬牙将手掌按在怀中阵盘上。

阵图连带着青光崩溃,但同时将她的身形也一并裹挟而去。

恒忘泱如鬼魅般落入屋中,抓住本命刀刺入阵中,妄图击碎阵势将人扣留。

石砌的地面龟裂出千万道碎痕,青光却像水面,月影如碎,自然捞不到月。

人影消散,原地只剩零星几滴血。

“术道……”他死死盯着那血痕。

掌心用力,刺得更深,正待施为,忽然感觉一股自外而内的力,就像一只无形之手,压住了他的刀。

沈辛元终于踏入屋内。

“你最好有话解释。”恒忘泱冷冷道。

“没必要再找,”沈辛元垂目,“……我知道她会在哪。”

第0411章抓住

长门巷,招秀立在“邴氏”的宅院里,好半天挪不了一步。

大脑空白,身躯僵硬,四肢控制不住抖动。

能立住这么会儿已经倾尽了全力,若不是丙一已经等在边上,见状上前一把扶住她,她必然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