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力已经不能在这样没完没了的雨水侵蚀下长久透体维系，省着力气淌水爬山也是无奈之举。

墨黎搀着她一只胳膊，支撑她身体的重量，让她能走得稍微省力一些。

雨水隔断墨黎对于天地生气的感知，再加上他对术阵确实一窍不通，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发挥的作用有限，无奈之下，招秀只能双脚踩实地面，手里捏着东域主的印信，一边感知一边摸索。

山河图本来就是在山河的基础上架构而成的大阵，作为载体的大山死去之后，地脉消解，阵势同样形同虚无。

没有地气，也就没有“门”，想要找出最初的阵势，只能凭运气。

他们在雨中整整走了一日。

精疲力竭是次要，漫无希望的找寻消磨掉了意志与信心，这才是关键。

墨黎反反复复看蟒皮地图，希望实地踏足，能触碰到地图上的术力构架，浮现出一根半根的线条，但是地图始终一片空白，山岭死得很彻底。

“休息一下？”墨黎小声地说。

她一个看不见的，走到现在没作声，后面跟的人更不敢做声，墨黎纯粹就是为她身体考虑了。

招秀脑子停顿了，但脚下却没停，走了两步就是一个踉跄。

没摔倒，只是吓了一跳。

站定之后缓了口气，正打算让队伍休息一下，她换种方式再重新摸索摸索地界。

忽然停顿了一下，蓦地扭头看向一个方向这一回，她比墨黎的反应要来得快。

下一刻，墨黎也如有所感，掉头与她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先要看到那座山头忽然崩裂，然后才能觉察到脚下地面的晃动。

“别慌张”墨黎断然开口，“不是地裂！”

队伍中的慌乱却没那么轻易被一句话就消解，但招秀在前方岿然不动的身影却给人安定的力量。

她安静感受了片刻，忽然伸手摘下头上斗笠墨黎连忙撑起真气，给她把雨水隔绝开。

她反手拔出腰间的刀。

刀身雪亮，在暗沉沉的雨中，呈现出弥散的白羽般的柔光。

“……找到了。”她沉声道。

招秀捏紧了刀柄，觉得这个突破口来得很不可思议，但她依然第一时间抓住了这个机会。

“走！”

……

小颖又在做梦。

但这一次梦见的不是杏花村，而是一些不可名状的画面。

暴雨，洪波，地裂，巨浪。

暗潮涌动，不见天日，世界支离破碎，天地七零八落。

她被雨淋到，全身仿佛被火灼烧一般焦黑；她被洪流冲走，晕头转向，没有凭依；她被裂隙吞没，坠落的撞击叫她痛得叫不出来；她被大浪吞没，在窒息之中越沉越深。

她也支离破碎。

她也七零八落。

无数次被毁灭，又无数次复生。

她的视角也变得很奇怪。

颠倒扭曲，狭窄逼仄。

要在深深浅浅的灰黑色块中辨认清楚事物是很难的事，但她眼中就没有任何光亮，她仿佛一个游荡在大地之上的鬼魂，漂泊不定，没有归处。

她想醒来。

可是醒不过来。

不，她不是鬼魂，她就是这块土地。

发出哀鸣的是她，痛苦挣扎的是她，虚弱濒死的也是她。

她脆弱的自我意识完全无法承接这样庞大的记忆，瞬间便被混淆了认知。

直到她看到招秀。

她看到山岭间的招秀。

第0316章鬼使

这地方有什么呢？

不，不在那儿！

不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