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元朔没理会这种窥视,虽然他的情绪更糟糕了。

他暴躁地思考许久,忽然伸手掐住自己寄体的喉咙。

他抓别人脖子不留情,扼自己喉咙的力道也很狠。

可是几近窒息的空白不但没叫他摒除杂念,反而叫原本浅淡的影子更加深刻。

他不得不松开手,艰难地说:“所以……我又把自己当成人了?”

风倏忽吹过。

他深深地捂住半边脸:“问题在我自己?”

他自己清楚这一切都没法再归咎于秦铮的影响。

那半个命魂早就被染上他的色,里里外外浸淬了血火,仅剩善意如同气泡般轻飘薄弱,任凭戳碰就会破碎。

所以下不了手的也能是他自己。

岳元朔睁开眼睛,死死盯着睡得毫无知觉的人,血红色的阴鸷与怨恨交织着,浓烈如颜料欲滴,越是克制越见挣扎。

确实是他的问题他可以是个复仇的鬼,是个疯狂的怨魂,是个不讲道理的死物但就不可以是个人!

“人啊,”他喃喃道,“就会贪婪,会奢求,会妄想……会软弱。”

风不断抖动着枝丫,新萌的叶还未茂盛,窸窸窣窣的声音非常稀拉,显得像噪音。

“你懂什么?”他嗤笑道。

就像他现在什么正事不做,却在考虑这些无聊透顶的问题一样失了智,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才是疯狂的那一个!

岳元朔硬下心肠,站起身,伸手想抓着她的领口把人拽起来。

手刚伸出,却鬼使神差落到了她鬓发上。

血污、冷汗,她身上甚至还沾着枯草与泥,狼狈,埋汰,可怜。

却依然在……放光。

对自己狠的人,对别人只会更狠,她的爱憎总是如此分明。

无论是蓝祈,还是秦铮,无论是爱恋,还是亏欠,她敢做敢当从不犹豫;所以,对于他的恨也是一如既往,无可转圜。

岳元朔不该意外的。

作孽多端,死有余辜,他本就藉恨意活着,也不在乎世人的恨意。

可是世间冰冷若是,唯有她的恨是滚烫的。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滚烫的温度,才叫他有了自己是个人的错觉。

岳元朔收回手,又开始陷入无边的愤怒与自厌。

“把她唤醒!”他命令道。

山间的风犹犹豫豫地游走,挥动枝丫的速度变得极慢,有点试探的小心翼翼。

岳元朔血红的眼睛抬起来:“我能做到的话,还会叫你?”

风一点一点小下去,然后倏忽又变大,就像是鼓足勇气作出拒绝。

那凝聚不散的气流并不想打扰她的安眠,只是盘旋地、安静地落在她的身侧,就像是一个无形的守护者。

招秀睡得极熟。

沉压压的梦中什么都没有,只是黑而深,宁静而祥和。

她全部的精神都像是泡在水中,安谧的流水环绕着她,抚慰了她每一条神经,每一条脉络,犹如在母亲的环抱一般无忧无虑,甜蜜安乐。

以至于她越睡越沉,越睡越沉甚至最后要那力量主动推拒她,不叫她继续沉陷下去,她才都然惊醒。

一个激灵,眼睛睁开,她才一醒,那背着她前进的人忽然就停止了。

招秀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被一只手从后背捞到前面,随意按在旁边一棵树上,掐住了喉咙。

岳元朔的眼睛竟还是红色的!

第0169章不敢(10500珠加更)

过了好一会儿,缓过气来的招秀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控制不住开始干呕。

“畜……生!”

舌头有伤,说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