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卑鄙的、家伙……”

纵使意识已经万分昏沉,他仍是不甘地睁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眸,望向不远处没有正面迎下攻击的“竞争者”,像是要将其相貌刻入骨髓一般,用力描画着越来越模糊的棱角。

他并非第一次品尝败北的滋味,本该无比的麻木,一如往日在贫民窟里为保住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将身体蜷缩起来,默不作声地忍耐着如暴雨般落下的拳脚那样,无喜无悲,单纯为了活下去而选择行尸走肉一样的人生。

准确来说,正常人该拥有什么样的心情,他本就不能理解,甚至连何为愤怒、何为忍耐、何为委屈都通通无法知晓。

所以附近的大人们才会称呼他为“那个没有心的孩子”或者干脆就以「无心之犬」来代指。

不过就算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他也不会出现任何的心里波动,所以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依然自顾自地重复着求生的日常这纯粹是生物的本能在作祟而已。

首先要活下去。

至于活下去要做些什么……谁知道呢。

然而几天前的那场剥夺同伴们性命的灾难,终于让他拥有了名为“憎恶”和“愤怒”的情绪,可在他想要拼死报仇的当口,却发现仇人们已经尸横遍野,永远失去了生息。

或许是那一刻,他也隐约窥得了茫然不知的心情为何物。

但与过去有所不同的是,纵然他依然无法深究其内涵,却从不费吹灰之力便致使局面颠倒的男人口中得到了承诺。

【可以赋予在下……生存的意义吗?】

【可以。】

那一刻,懵懂存活于世的野犬终于在跌跌撞撞之中,获得了前往人心道路的方向虽然格外难走,可至少能品尝到更多的辛酸苦辣,也算不亏。

所以他在面对着领路人口中最合适的直属部下人选时,才会体验到如此剧烈的情感波动,仿佛要将此生的情绪全部耗费在这一个人的身上似的,前所未有的激越畅快,且伴随着愈演愈烈的郁闷。

这个卑鄙的家伙居然拿太宰先生做挡箭牌!

最可气地莫过于,当发现他不支倒地后,对方慢悠悠地将下颌压在自家老师的肩头,两个人一起摆出了同款的怜悯表情,开始当着他的面评价起来:

“哎,真不愧是芥川君呢……”

“我再也不会怀疑是你下手太重了,这孩子是真的弱不禁风啊,看来你港黑第一鶸的称号可以送给他了。”

“诶?有人在背后给我起这种外号吗,好过分哦,千万不要让我发现是谁呀”

太宰治向来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类型,不愿意过多讨论别人,于是话题很快就转了风向,开始围绕着最让他不爽的地方使劲戳。

“说起来,你穿的衣服是跟着小矮子一起买的吗?”

他面带嫌弃地上下打量着身旁人,做出一副自己是出于路人的感观,完全不带任何偏颇的虚假模样,随即“真诚”地建议道:“脱掉吧,真的好丑!唔哇,越看越觉得好土,像是个时刻炫耀自己多金却毫无品味的暴发户一样!啊、我的眼睛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明明挺不错的吧,你这家伙别耍宝啊。”

黑川介哪里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这会儿忍不住又揉了一把猫头,故意弄乱了绑着绷带的黑脑袋,然后在他夸张的怪叫声中给出了最真实的感想。

“太宰君,你的品味才是真的堪忧啊,哪有人会将绷带当成装饰品的?不如,我现在就来帮你拆掉吧。”

“哎哎?不行哦,绷带是我的保护色哦,就算是死掉的那一日,也要跟着我的尸体一起埋入坟墓。”他一本正经地回应着。

明明是充满中二气息的发言,可一旦搭配着那双浮动着神秘薄雾的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