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二郎险些当面挨一巴掌,人却?不愠怒,反倒笑个不停。
“看来?昨夜真哭了?。”
他抬头?看看横平竖直的字,又回头?瞥了?眼路边并不急于走?近的晏七郎,琢磨了?片刻,饶有兴致问,“你?们两?个,吵架了??”
晏七郎并不搭理他。
肉铺子开张,羊肋排挂在铁钩子上,长杆挂起,砧板堆和斩骨刀摆放整齐,应小满刚开始吆喝第一声“新鲜羊肉”
晏七郎排在买肉队伍头?一个,站在铺子门面前,好声气地说, “买十斤肉。”
*
砧案响起一阵清脆的刀声。
应小满专注地切肉。
来?肉铺子买肉的都是主顾。莫三郎的生意她都做了?,晏七郎的生意为?什么不做?
十斤肉细切花费的功夫不少,七郎轻声说,“今日有雁二郎在,莫叫他看了?我们笑话。小满,我们约个日子,寻洞明桥你?相熟的那家茶肆,我们坐下详谈如何?”
一句话说完时,肉铺子刀声也正好停下。
“十斤上好肋排肉,一斤一百二十文,惠顾十斤一千两?百文整。”
应小满把包肉的油纸包递去,伸手,“给钱。”
晏七郎哑然递过一张两?贯的纸交子,应小满抬手收钱。
纸交子落在手掌心,始终盯着砧板的视线才抬起,看了?眼两?贯的面额。
“别走?,找钱。”
晏七郎神色带出点?无奈,瞥了?眼旁边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雁二郎,“当真要?叫他看笑话?”
应小满的眼角有点?发红。
刚才不小心眨了?下眼,一滴泪花要?落不落地沾在睫毛上,她抬手飞快擦去,嘴里还是那句:“等着,给你?找钱。”
七郎叹气,“莫找钱了?,折多少肉?多切点?。我一并带走?。”
应小满掂了?掂分量,一刀下去,切出八两?精瘦脊肉,以油纸包好,把油纸给身?边的阿织,教她递过去。
阿织双手捧着油纸包绕出铺子门面外头?,纠结了?半日,“阿姐不让我喊你?七哥了?……”
七郎弯腰接过油纸包,抬手摸了?摸阿织的小脑袋,“那就喊七郎。”
“哎!”阿织顿时高兴起来?,踮脚递过八两?肉的油纸包,挥手说,“七郎慢走?。”
七郎注视着门面里低头?忙碌的应小满,“得空我再来?。”顿了?顿,眼风瞥过路边瞧着就不像老实样?的雁二郎,又叮嘱说:
“他被召入宫里申饬,丢了?身?上禁军指挥副使的官职。家中又挨一顿家法,近日才放出来?。若今天他敢当街做什么,你?只管把事闹大。即便是得宠的外戚,也不能次次都侥幸脱罪的。”
应小满仿佛没听见般,依旧笃笃笃地剁肉。
话音落地片刻,她这边没反应,七郎便不走?,安静立在原地等候回应。
隔半晌,应小满轻微点?一下头?,示意听到了?。
晏七郎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出小巷。
目送着七郎的背影走?远,雁二郎饶有兴致地一挑眉。
“阿姐不让我喊你?七哥了?……”这句话实在有意思。
自打?上回在大街上被算计一场,雁二郎身?上新领不久的禁军官职被一撸到底,家里震怒,他实打?实地捱了?一顿家法好打?,险些把腿给打?断,又跪了?半个月祠堂。
表面上瞧着没什么,装无事人照常走?路真他娘的疼。
他忍着腰腿疼,象牙扇在手里唰地张开,摇了?摇。装作无事人般踱过去门面,挤开排队买肉的妇人,学着晏七郎喊:
“十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