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大病过后,会变得如病体般千疮百孔、歇斯底里。
这尊金玉雕琢出来的人那样怕脏,可见了一只凄惨可怜的狗儿,还会靠近了伸手,将自己为数不多的体温传过去,脸颊上露出笑,说以后还会来见他。
明盛曾经只想做沈迢的夫君,好好做回南王世子,他们便会无比相配。
旁人会说,小月亮落到了好地方,不比挂在天上差。
但明盛终于醒悟过来,沈迢怎么会心疼身世如此好的明盛呢?
他们贴得最近时,分明还是多年前,两个病恹恹的人凑在一起,一个说一个听。
明盛暖热了沈迢的手,沈迢救活了明盛的心。
“我已经肖想了你太多年。”明盛幽幽的,近乎叹息,热浪似的呼吸要将人溺毙,“订亲的那天并不是我们的初见,而是重逢。”
那些强烈到莫名其妙的感情怎么会没有缘由。
从明盛第一次见到沈迢起,就不是没有缘由。
“稚月,你住在老宅的时候,那条会说话的狗离开以后,还去找过他么?”
一道惊雷劈在沈迢身上,抖出泪的人下意识一滞。
会说话的狗?
沈迢当然记得有这回事。
他的病随着年纪越来越重,发生这件事时还能被侍卫抱着出门,见见外面的昼夜。
?流龄期汣吧无一吧汣?
那条消瘦的病狗活在贪婪恶质的戏班老板手底,沈迢答应了日日相见,以免对方被见钱开恩的恶人磋磨。
可不过七日,再去到原来的地方,那家戏班却不见了。
沈迢问过爹娘,为什么城里的戏班走了,爹娘含含糊糊没有细说。
后来年纪渐长,沈迢呆在床上的时候更多,门外的一切都变得远了。
现在想来,那只孱弱的狗儿应该是小巧的孩子假扮的。
沈迢没有回过神,他想得起,但一时没有将明盛与之联系上。
明盛问沈迢:“你说过要每天都见他,现在这话还算数么?”
好像这一句话,他问出来,便已经等了太久。
“呜……”
失魂的人只得颤着眼珠,可怜地望着眼前的明盛。
沈迢已经被着由来已久的情潮拖拽到底,神色恍惚,干涸的面颊又变得湿红。
明盛忍不住用拇指擦拭手边的水痕,鼻尖贴着鼻尖,鼻翼翕动着,呼吸紧促了些。
他轻轻,接着之前的话:“在遇见稚月之前,我曾经有过很多很多念想,都是关于自己的。”
“我希望父亲不要再责备我,能够拍着我的肩说,‘长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希望不再被戏班老板打骂,有一天可以找到机会逃出生天,回到南王府。”
那里的每一个字沈迢都能听懂,不知前因后果,却重得叫他难以承受,轻悄的声息都被压得孱弱了。
沈迢甚至想要开口,说一句别说了。
明盛的指头印在了他的唇边,“稚月,让我说完,好不好?”
“本来已经什么都不奢望了,可是你来到我的身边。稚月跟名字一样,真的是枚漂亮柔软的小月亮。”明盛拥着怀里身体,感觉到一团温热的骨肉要化开了,轻飘飘融在手弯,随手一揽,便抱了满怀,“多么好啊,我靠着你,因为骤起的贪念,心热起来。”
“我好想,我真的……好想要。”
这卑鄙无耻的恶徒软着嗓子,嘴里的确没有半点假话。
自个儿剖开了过往,摆出破烂的心,近乎是靠着这堆东西,在催促引诱着,声声钻到可怜的心上人耳朵里。
他已经看透对方荏弱良善的内心,攥着那点微弱的喜欢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