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柔地抚摸着沈迢的小字,露出真切的笑容。
只是那笑怪得很,拥挤的感情挤在脸上,将脸皱得面目全非。
明盛没有先去沈家老宅。
他就是不信沈迢真的死了。
明盛呢喃着:“给活人做坟,这太不吉利了。”
机械的瞳摇着,在四周找什么东西,却是遍寻不得,他便放弃了。
这里风水好,沈家人的坟冢散落其中。
墓地多的地方到底吓人,热闹过去,便没有多少路过的人。
明盛支着身子,手指插进称得上松软的土里,就着发软的泥水挖着沈迢的坟。
这简直是惊世骇俗。
他像是个恨毒了的仇家,没有工具帮助,也要一下一下挖开掩埋好的坟包。
半点不让里面的主人好过,非要让其再度露面,重见天日。
明盛轻声地说:“对不起。”
可分明没有半点悔改的意味。
他要一辈子叼着自己的小月亮,死也不放。
即便是躺在棺椁里,他也要挖开来,将自己也放进去。
说不上是多久,磨开肌肤、血肉模糊的指尖触底了。
明盛跪趴在地上,停了好一会。
他根本不抬头,只要抬头一见碑上的字,心口便是一疼。
这世上唯一能牵动明盛的人,即便写下个名字,也能让他中咒。
明盛刨开多余的土,雨水让他狼狈,也在帮他。
好像也没过多久,便让这幅崭新的棺椁重见天日。
实则天上已经经过一场东升西落,而明盛无心察觉。
他差点没有掀开棺椁的力气。
最终还是抖着指尖,骨节用力到发白。
中空的棺木开阖,棺板抬起来发出闷响。
明盛低头,眼珠颤颤,一寸寸顺着倾泻下的泥水挪了进去。
“果然啊……”
里面哪有尸体,装着无数叠好的衣裳物件,分明只是一座衣冠冢。
明盛有些脱力,从土坑的边缘滑到敞开的棺木里,半掀的棺盖倒下来,虚虚掩起,遮住了点滴的水珠。
他在棺中闻到了一些熟悉的香气,是沈迢的香气。
明盛几乎被这股气味迷惑,却是觉得冷一般,抱着那堆漂亮的衣裙将自己裹着,仿佛拥着沈迢,要昏昏沉沉睡去。
那点被南王重塑过的思绪无比混沌,跟他模糊的手一般看不清线纹了。
沈迢的身份是假扮的,连死亡也是。
沈迢对他有点喜欢,却不够,可能更多的还是总被欺负的烦扰。
于是这场病亡的排戏,观众竟然也包括明盛。
明盛未来的妻子便被埋在这间棺椁里,跟他再没什么关系。
*
沈迢穿上了简单的男装,一头流丽的发丝半束。
比起到处带着巧思的精秀女郎衣衫,现在的衣裳好换许多,不需要小心地先穿上内衬,再招呼婢子为自己着上之后的外装。
沈迢跪坐在蒲团上,身边是闭目念经的老太太。
对方吃斋念佛了大半生,这几年倒是为了亲缘,多次破戒遮掩。
每每说出一个谎,便会一连好几天窝在老宅的小佛堂抄经念诵。
老太太以免夜长梦多,对外宣称沈稚月病亡之后,沈迢便被她塞进了这间佛堂里。
从沈府带来的什么婢子小侍,通通不得进门伺候,只有老太太陪伴左右的老奴做饭送饭。
沈迢被定下规矩,每日都需供奉两个时辰才得休息。
毕竟心爱的孙女走了,老太太得张罗丧葬白事。
一日停灵,一日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