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石都往身后跑去。

远处群山交错,广阔的平原逐渐铺展开来。omega趴在窗口,任脑袋跟着车架子震颤。

世界突然变得无限辽远,又好像坍缩成了一个金属盒。她觉得新鲜极了,咯咯咯地笑着,把头轻靠在苏海若的肩上。

苏海若特意给她开了些窗缝,带着朝露味道的风把她黑而长的头发胡乱地吹拂。那微卷的发丝如一缕缕舒卷的乌黑流云,攀上她幽暗的眉梢,缠绕在欢快的指尖,又垂挂在她微漾开笑纹的嘴角。

万物初醒间,光影尚且寥寥。揉碎的光斑像一张金色的网,遮在她的面颜。她哼着歌,任微雨和雾气润湿周身,仿佛无边原野上蔓生的葳蕤,洒脱而浪荡。

苏海若正细细为她捋着头发,一旁的牛大忍不住调笑:“咳呀你俩感情真好哩,那可得早点下聘,多少人巴巴地望着,小刘在村里可抢手哩。”

说不上为嘛,这憨人说话总让人觉着夹枪带棒。

苏海若温声道:“呵呵,那刘姐愿意娶我的时候只管支会一声儿。我么,听从指挥,随时待命。”

刘丽娟不说话,笑眯眯看着她。

牛大当她在玩笑,笑得直咳嗽:“咳呀咳呀,这话说的。哪有她娶你的道理。”

苏海若学着他的样子,握个拳头放在嘴边:“咳呀咳呀,怎么没道理。我娶她怎么也得花个三转一响四十八条腿,她娶我,也不要她什么钱了,光张开嘴皮子就行。你倒说哪个值当?”

她一本正经地胡诌,莫名逗乐了刘丽娟,埋在她肩头笑了个满面红。

车上其他人听得新鲜,就也跟着笑。纷纷同刘丽娟说你这alpha看起来款大,实是个穷老坎,趁早休了好。

…… ? …… ? ……

驶进乌市时临近中午,司机把墨镜架在脑门,把车停在农集卸货。那几头被捆住四蹄的母猪,不停地翻滚叫嚣。

凑热闹的围拢好几层,五六个好事者帮忙上去抬,数着一二三,嘿咻嘿咻。一头头猪就被放在棚子里,等待要添牲口的人来检阅。那几个出力的人把司机递的烟别在耳后,说笑着又去别的地方讨小费。

放眼望去,一条宽阔的街密密麻麻摆满了东西。人们在松木电线杆上挂木牌,也用自己的做木桩插在土里,牌子上用红漆写着:粮食市、布匹、牲畜市、菜市、杂货、水果市……中间剩下细细一条路,人潮像水一样奔涌,望过去都是黑压压一片。

人们摩肩接踵,穿着各式的衣裳,梳着各样的头发。拿筐的把筐顶在头上,挑担的侧身连声道着当心当心。夏季农闲时候所有人都兴致高涨,快活地推来搡去,不恼不急。卖家圪蹴在摊前,巴巴地瞅着买家大声叫卖。买东西的碰见什么都觉得稀奇,都要凑上去开开眼,拿起东西端详半天,又讪讪地放下。

一个个箩筐里放着瓜果菜蔬,一匹匹布色彩鲜明。肥硕的野兔、半大的狗崽、白花花黄灿灿的囊馍、臭烘的粪筐、自家编的竹篾斗笠……人们喧哗地叫嚷,买卖讨价还价,相熟的大声打招呼,妇人打孩子的手斥他贪玩。人群嬉笑怒骂掺和着驴马骡嘶鸣,家禽咯咯嘎嘎,集体的牛羊吃着草哞哞咩咩,各式的声音揉成一块,吵得人头晕目眩。

苏海若紧紧攥着刘丽娟的手,趴在她耳边喊说等会给你去打套衣裳。刘丽娟嗔说用得着费那钱?买匹布回去我给你也做一套。

不知不觉间,两人逛到狗市。

只见一只黑狗像穿了个披挂的背心一般,胸背上杂生些青灰的毛。它被粗绳栓得牢实,正凶狠地吠叫着,跟前围了好多背着手的农民,有老汉熟练钳住狗嘴,夸道:“这鼻子长,又深又阔,像那瓦盖哩。”

“诶是了是了。你是懂行的,这狗是撵山猎犬,鼻子灵着哩,嗅嘛都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