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想想后路才是,朱五爷调回京,几次想见侯爷,都说留在宫里了,虽说圣宠如是,但史书上前车之鉴不少,章军师没给侯爷提醒点吗?”
他闲话仿佛漫不经心,令狐翊却知道方路云心机深沉,绝非随口而提,这是真的在担心昭信侯,这人一直这样,你觉得他深情款款,他仿佛又没有,你觉得他无情吧,偏偏又总能在行为中感觉到他并非全然无意。
他恨他这一点,却又偏偏无法拒绝这种犹如深沉冰面下,给人带来一线幻想的感情。他白了方路云一眼,冷冷道:“担心你家公子吧这次朱五爷进京,我看也未必如表面这般风平浪静呢。”
方路云没再说话,沉默了,令狐翊看了他几眼,也没说话,两人沉默着进了花厅,曾经的伙伴们全都站了起来哄笑着道:“路云来了,路云快来这里坐。”
众人席上一夜尽欢散了各回了,令狐翊一个人捡了壶酒在庭中海棠花下饮酒,方路云路过看到,忍不住道:“席上已喝了不少,夜也深了,明日还要上朝吧?如何如此不顾惜身子?”
令狐翊带着醉意看向他,忽然心里一阵委屈:“当年我还是小少爷的时候,家里不许喝酒,有一次也是春宴,家里宴客,你给我偷了一壶酒来,咱们两人在花园里偷偷尝滋味。”
方路云默然,令狐翊伸手去拉他的袍袖:“你是心甘情愿照应我的吧?”
方路云低头看他,月下花下人如玉,高高在上的令狐少爷,曾经是他不可攀折的玉树琼花,他们兄弟生得都好,教人自惭形秽。直到有一日,他们堕落在尘泥之中,他愿意陪同,他更想独自占有。
如今他脱胎换骨,再次回到了高高在上的地位,人人艳羡,风采如玉。
他发现,他果然还是很喜欢他骄傲飞扬的样子,昭信侯当初是对的。
他微微蹲下在他座椅旁,笑着拍了拍他的膝盖:“是,当初我是心甘情愿照应你的。”
令狐翊垂眼看他:“那现在呢?”
方路云低声道:“少爷如果还要我陪着,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令狐翊眼睛亮了亮:“那我们重新来过吧?”
方路云温柔道:“好。”
方路云回定国公府的时候,朱绛看到他顺口问道:“侯爷还没回来?打听到没?怎么总留在宫里,该不会生病了吧?”
方路云道:“没什么,似乎就是皇上有差使交办罢了。”
朱绛簇起眉头:“要见他一面怎的这么难,大理寺那边也不当差了,又不用上朝,怎的看上去还这么忙。”
方路云看了他一眼,见他忧色浓重,悄声道:“据说军机处那边已经交给他总掌着了,没有实职,不需要日日当差上朝,但权重一时。但凡他的折子,圣上都准,六部之事,他都可过问,如今连内阁对他也是退避三舍,不敢轻易招惹的。但正因为权重如此,他也十分谨慎,一向并不如何结交外官,极少交际,大部分人都只以为他在侯府里养着,令狐翊那边隐约对我提醒了一句,将军您最好别对侯爷再有什么心思,皇上那边怕不饶您。”
朱绛脸一红:“我哪有什么心思,我也就是担心他罢了,难得回京一次。”他垂了睫毛,心里仍然十分忧虑,这几年他在边城,听到皇上十分器重昭信侯,云祯这重生过的人,皇上若是看重还好,若是哪一日忽然嫌恶起来,只怕……
没见到吉祥儿,他总是有些不安。
第二日他母亲又来找他念叨,朱绛有些烦,便托了个借口去了大慈悲寺,只道是去祈福。
重游故地,其实分外感慨。
他重生后直接戍边,这还是第一次回到大慈悲寺,自己前世苦修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