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安阳城内再也不曾有过内涝。”

“安阳城百姓感念秦大人恩德,在他辞世之后,还为他修了庙宇,至今香火旺盛。”

穆裴轩赞许地看了周自瑾一眼,他俯瞰着那座城池,声音平淡,道:“这三日暴雨,金河水必定上涨”

徐英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方垣道:“郡王想水淹安阳?”

穆裴轩意外地看向方垣,方垣神色坦荡,不闪不避地和穆裴轩对视,一旁周自瑾也想通个中关节,目光微亮,道:“要是毁了那道水坝,河水灌入安阳咱们岂不是就能轻易拿下安阳了!”

穆裴轩缓缓点头,道:“不错,我的确想过。”

徐英先是一喜,旋即却想起了瑞州的水患,他犹豫道:“安阳城内的百姓怎么办?”

周自瑾踌躇片刻,低声道:“我看城中百姓都被九莲教蛊惑了,竟屡屡登城门襄助叛贼,如此行径和叛贼何异,我看,他们死不足惜”

徐英说:“可那也只是一些人,一旦河水灌入安阳,其他百姓何辜?”

周自瑾哑然,下意识地看向穆裴轩。

穆裴轩看着远处的安阳城,道:“自瑾,你可还记得丰州的时疫?我们若是引水灌入安阳,和叛贼所为,又有何不同?”

周自瑾愣了愣,就听少年将帅波澜不惊道:“拿下安阳城固然重要,可我们拿下安阳城是为了平叛,还百姓一个太平安定。”

半晌,周自瑾抬手对穆裴轩行了一礼,低声道:“是自瑾浅薄了。”

穆裴轩摇摇头,道:“不必如此,我也曾有过这个念头,只不过不愿做刘子异之流罢了。”

突然,方垣道:“郡王殿下宅心仁厚,心系百姓,是瑞州之福。”

“秦大人费时年方铸成那道水坝,又下过如此大雨,想毁也非易事,”方垣微微一笑,说,“这场暴雨虽于行军有碍,我倒想着他再下几日。”

穆裴轩目光落在面前的坤泽身上,坤泽年轻,一身粗布麻衣,掩不住那身温润的好气度,眼中却露出几分锋芒。方垣在瑞州城中素有才名,又和徐英是青梅竹马,穆裴轩当年也曾在青鹤书院读过书,二人也算认识有些年了。

穆裴轩却还是头一回见方垣如此锋芒毕露的模样。

方垣道:“这场雨下得越奇,越古怪,于我们而言,越是有益。想必郡王也曾听说过那个谣言,大梁气数尽,萧氏亡,天下昌于西,刘子异借这民谣装神弄鬼,蛊惑人心,我们为何不能借这暴雨,乱他军心?”

穆裴轩深深地看着方垣,说:“多谢方公子提点。”

方垣浅浅一笑,道:“郡王胸中自有沟壑,方垣这点微末小计,当不得提点二字。”

穆裴轩说:“该谢的,如果不是方公子及时提醒火头营这几天熬煮姜汤,军中不少士卒说不定都要感染风寒。”

眼见远处乌云攒动,约莫又有暴雨将至,他们没有在山中久留就下山了。上山难行,下山更是路滑,徐英担心方垣,索性在他面前弯下腰,要将他背下山。

方垣怔了怔,看了眼几步开外的穆裴轩和周自瑾,小声道:“我自己能走。”

徐英瓮声瓮气道:“我背你。”

方垣迟疑了片刻,看着青年宽阔的肩膀,还是趴了上去。徐英抄着方垣的腿弯,道:“下了雨,路上都是泥,你的鞋子都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