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不过是提醒兰铎,”穆裴轩凉凉一笑,道,“刘子异到底是梁人,不会全然信任一个外族,便是他信任,叛军的将领便甘心被一个外族人压一头?他们各有所图,便成了一盘散沙”

穆裴轩顿了顿,吐出几个字,“不堪一击。”

就如穆裴轩所料,兰铎草草地包扎了伤口之后自是去寻孙青问起白马寺营救一事,方从孙青口中得知,延真并未死于火海。

他尚未问及他们何时才能到安阳,就见孙青沉着脸,质问他为何贸然出城?

双方又是一番争执,闹了个不欢而散。

阜州城内。

穆裴轩率军去了卜儿岭,段临舟虽想一同前往,可到底阜州需要主事之人。段临舟身子弱,一经忙碌,不知何时吹了凉风,就有些咳嗽,所幸只是小小的风寒。

纪老大夫自来到阜州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庵庐,他每日都接触病患,自没有来为段临舟诊治。细细算来,二人一并来阜州之后,还未见过几面。

段临舟搁下笔,按了按眉心,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问流光:“庵庐中如何了?”

流光见状上前替他添了热水,伸手按着段临舟的太阳穴,低声道:“纪老大夫和何军医正在商讨着药方呢。”

“邓军医遗留的手札里留下了几个方子,是他依据时疫症状所开,只是还未来得及验证,便”流光说,“听说纪老大夫很赞同那几个方子,日日都抱着古籍,想必不久就能和何军医敲定最合适的方子来了。”

段临舟心中微松,道:“那便好,吩咐庵庐里的人,仔细纪老大夫的身体,他毕竟上了年纪。”

流光道:“是,公子。”他说完,看着段临舟眼下的青色,忍不住埋怨道,“您别尽让别人小心身体,您也该多休息才是,万一郡王知道您病了……”

段临舟说:“别告诉他,喝两日药便好了。”

流光咕哝道:“您说得轻巧,那日您突然发了低热,没瞧见周行脸都白了,就要去给郡王传信。您想想,万一您真的病了,阜州这一大摊子事该怎么办?”

段临舟见他啰啰嗦嗦,无奈笑道:“好了好了别念了,我耳朵都给你念起茧子来了。”

“我心里有数,如今正是战事紧要关头,别让阜州的事去打扰郡王。”

不但纪老大夫忙,何军医一样忙得要命,庵庐中的大夫吃住都在庵庐,照看病人,好在时疫不曾再扩散,只是仍未有治疗的方子。

一天没有治疗的方子,就会有人死。

何军医洗净了双手,见一个药童提着食盒,方想起已经到了午时,“给纪老大夫的?”

药童应了,何军医道:“你先去用饭吧,我提过去。”

说罢,就接过了食盒,抬腿朝纪老大夫的屋舍中走去。

他刚走近,就见纪老大夫拿着几张纸走来走去,口中念叨着什么,他披头散发,白须杂乱,衣裳还是两日前换的。何军医扣了扣门,叫道:“纪老大夫。”

纪老大夫充耳不闻,突然拔足又折回书桌前,提笔就在其中一张纸上划去又添了几个字。他自顾自地频频点头,直到何军医又叫了两声,方如梦初醒,一把抓住何军医道:“何家小子,快随老夫去抓药,我定了一张方子……”

何军医双目大睁,也顾不上食盒,拿起那张方子看了几眼,登时喜形于色,道:“好啊,好啊,小子这就去抓药,这就去”一边说,提着衣袍就朝外走去,走了两步,直接跑将起来,纪老大夫也跟了上去。

抓药,煎药,又给一个患了时疫的病人服下。

满屋子都是覆着脸的大夫,无不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病人,何军医和纪老大夫在最前头,二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那病人痛苦的呻吟渐渐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