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病倒,这些日子又挂念瑞州的雪灾,城中商贾的帖子一封一封地往府上递,段临舟又见了几个段氏底下主事的管事,看得流光焦心不已。

纪老大夫可嘱咐过,他家公子的身子务必静养,绝不可再劳心劳力。

段临舟回过神,刚想说话,就被晃得身子踉跄了一下,却是段九仓促勒住了车绳,路又滑,拉车的马屁险些打滑。

段临舟稳住了身体,问道:“怎么回事?”

段九回答道:“公子,有一个小孩儿突然冲出来,险些撞在了马车上。”

段临舟掀开车帘,朝外看了眼,却见前头一个孩子正趴在地上拿手扫着地上的粟米。米是陈年粟米,一看就是最劣等的粟米,不过小小一捧,那孩子不顾冻得通红的手,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收入破旧的布囊里。

段临舟被冷风吹得闷闷地咳嗽了两声,对段九说:“去帮他收起来。”

段九应了声是,跳下马车,刚上前两步,那孩子却已经戒备地抬起眼睛,瞪着他们。

段临舟顿了顿,偏头看了眼几步外人满为患的米行,如今城中米价高昂,可还是有许多百姓买都买不着,这孩子应当是抢着买了那捧陈米,又怕被抢走,才急匆匆地险些撞上他们的马车。

段临舟叹了口气,拿了块碎银子递给段说:“给他,我们走吧。”

煨香楼的天字雅间是留给段临舟的。等段临舟见完几个管事,进入雅间时,屋子内已经有不少人了,俱都是瑞州城内数得上号的商贾,这些人天干和中庸,见了段临舟,纷纷起了身,叫道:“段老板。”

“段老板,新年好。”

段临舟微微一笑,缓步而入,拱手道:“各位老板新年好,段某来迟了。”

“新年好,段老板。”

“不迟不迟,是我们来得早了。”

应和声此起彼伏,段临舟一一打了招呼,寒暄几句,便坦然在空着的主座落了座。段家原本经营的是香料生意,到了段临舟手上,他靠行商倒卖赚了不少钱,后来组起了商队,又不知从哪儿弄了几艘大货船出了海,陆路水道通吃,四方打点,慢慢扣住了瑞州的货物往来的命脉。

如今瑞州的清河码头上停泊的最大的货船上高高挂起的就是黑底描金的段字大旗。瑞州大小商行里,从外头进来的大货大都走的段临舟的商队。

世道乱,匪盗猖獗,今岁天气反常,瑞州往北几个州暴雪多日,受灾严重,厚雪之下商道难行,引得瑞州城中货价不断上涨,商贾大喜之后却生出几分不安,自年前就有陆陆续续给段临舟递了帖子。而今就连瑞州都受了灾,商贾更是心中焦灼,见段临舟人到了,却只是寒暄,几个年岁更长的,相视一眼,都搁下了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