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裴轩道:“牧柯离开时可曾说什么时候回来?”

当年在梁都时他就常往外跑,现在到了瑞州,那是半点也待不住,常背着自己的药箱骑着自己的小驴就走了。驴是他养的,说是在外头行医时,正见着这要被主人卖了的驴有些可怜,彼时他正背着行医时村民送的果蔬米粮,沉甸甸的,走不动,索性就将驴子买了下来。

牧柯给那头驴起了个名字大蓟。

大蓟,性良,味甘、苦,可止血、祛瘀消肿。

段临舟道:“他三日前才走的,约莫要半个月吧。”

穆裴轩有些焦虑,不住地踱步,说:“得让他回来,这几个月就在瑞州别去外头了,”说罢,又吩咐分墨,“去将瑞州最擅接生的人都带来王府……不拘瑞州,让闻风院的人去查,接生过双胎的最佳,虽然还有几个月,让他们先在府上待着……”

段临舟看着穆裴轩,笑了下,说:“急什么。”

“还有几个月呢。”

穆裴轩看着段临舟的神情,叹了口气,道:“……临舟。”

段临舟仰起头看着他,伸出手,穆裴轩握住了他的手指,凑唇边亲了亲,又贴脸颊边蹭了蹭。段临舟勾了勾他的下巴,笑道:“欢不欢喜?再过几个月,我们就会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穆裴轩说:“欢喜。”

“我只是……有些担心。”

段临舟道:“不用担心,上天既已经赐予了我们两个孩子,总不致再让你我一场空。”

相较于孩子,穆裴轩更担心的是段临舟,产子不易,中庸尤其如此,穆裴轩岂能不担心?可无论如何,他定会竭尽所能,护佑他们父子平安。

7

这一年注定是个兵戈之年。

瑞州自出兵平定刘子异叛军,休养生息三年之后,再度出兵,穆裴轩并未亲自出征,领兵的主帅是付岳,徐英和周自瑾等人为副将,一道北上迎击南侵的胡人。这一回出兵是暗中出兵的,穆裴轩遣了使者带着他的亲笔印信去找秦凤远密谈,或许是出于大局,抑或是对故土还有几分眷恋,秦凤远终究是同意和穆裴轩联手,半月后,定下两军一明一暗,夹击胡人的计策。

出使秦凤远军中的谋士是个叫杨善的天干,约莫三十来岁,颇有些才干,他回来后便和穆裴轩禀报了出使一干事宜,临行前,踌躇片刻对穆裴轩说,以他在西北军中之见,只怕要起乱事。

穆裴轩一怔。

秦凤远年少成名,威名赫赫,如定海神针一般,戍守在大梁的西北,好似有他在,就永无西北之患。他是军中不败的传奇,纵然心高气傲如穆裴轩,提及秦凤远,也不由得肃然起敬。杨善对穆裴轩不曾隐瞒,道是西北军中似有人对秦凤远执意南渡颇为不满,他已经攻下了梁都,本该休养生息,不过半年就再度出兵攻打衡州,干纲独断,一意孤行。

更要紧的是,秦凤远信香失控,以致军心不稳,人心思变。

而今大梁以北,半壁江山已归于秦凤远之手,梁都又是富庶之地,繁华迷人眼,保不住有人不愿再打仗了。

这些事情,秦凤远未必不清楚,可他还是执意出兵衡州,自毁一般。穆裴轩心中有几分怅然,莫名的,又有些感同身受。他不由得想起当初段临舟险些死在那一箭下,若是段临舟出事,他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这天下掀个天翻地覆。

穆裴轩虽未随军出征,可公务只增不减,好在这两年西南风调雨顺,并未有发生大的天灾人祸。穆裴轩年轻,可他在军中待得久,惯以军法治下,奖罚严明,手腕铁血,底下人倒也不敢欺上瞒下,懒怠糊弄,瑞州一带姑且可称得上吏治清明,在这乱世之中倒也是极为难得。

去玉安之前,穆裴轩从未对帝位有过想法,可玉安一行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