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车厢里,马车外一片厮杀声穆裴轩,他那时和穆裴轩还是第一次相见,说是相见,其实也不真切,他痛得视线发黑,只能瞧个囫囵的影子。

如今穆裴轩又在他马车外,为他搏杀。

段临舟茫茫然地想,他到底是拖累了穆裴轩。

杜成危是有备而来,摆明了要穆裴轩的命,身边有人缠住他身边的付岳、周自瑾,绊马索下了他的马,穆裴轩枪尖在地上撑了撑,方立住了身体。八九人朝着他围了上来,甫一交手,这些人就显出非同一般的默契,堵截,围杀,如鹰爪一般的玄铁爪勾着长长的铁链子,翻滚腾挪间让人防不胜防。

这不是一般的地方守卫,这是世家里特特培养出来要人命的杀器。姚从也没想到队中还藏了这样的人,刀身迎住噼下来的利刃,眉心跳了跳,看向身陷重围的穆裴轩。穆裴轩此人擅战,身手更是了得,可如此围杀之下,却也束手束脚,功防不易。

雨下得更大了。

雨水混杂着血水泡软了泥壤,一脚下去溅起淤泥,穆裴轩折了对方三人,可自己也教人拿铁链子缠住了身体,仿佛是要将他那具身躯生生绞裂。

周自瑾和付岳余光瞥见,都慌了,失声叫道:“郡王!”

穆裴轩浑身已经湿透了,鲜有的狼狈,如被逼入穷途的孤狼,一双眼睛凶戾得让人不敢与之直视。杜成危喘着粗气,抬腕将那铁链子缠在手中,脚下下沉了几分,顿时收得更紧,暴雨中,他看向十步开外的姚从。姚从正和人交手,看似认真,可杜成危知道,这所谓的指挥使滑溜得很,对这桩差事根本就上心!

杜成危喝道:“姚从!你还在等什么!”

姚从一个激灵,就听那边杜成危道:“别忘了你的所有亲眷都在玉安,事儿成不了,他们都得死!”

姚从一张脸阴沉难看,骂了声,提着滴血的绣春刀缓缓朝他们走了过来。

穆裴轩垂着眼睛看着勒在腰上的铁链,翻腕间手中长枪猛地掷了出去,当中一人避之不及,被串在枪上飞了出去。死死束缚他的铁链一松,眼见杜成危喊了声变阵,穆裴轩已经趁他们挪动身形之际,徒手攥住两条铁链用力一拽顿时二人撞了个头破血流。

那厢周自瑾大声喊了句,“郡王!接刀!”

一把森寒雪亮的刀抛了过来,穆裴轩已经脱身而出,他后仰避开姚从挥来的绣春刀,抬手接住下落的刀,咣当刀身和绣春刀狠狠撞上,姚从臂膀发麻,足下退了半步,穆裴轩盯着姚从,说:“姚从。”

姚从苦笑一声,说:“皇命在身,郡王见谅。”

又是一番生死搏斗,刀刃几番碰撞已经豁开了口子,姚从和杜成危一起合力攻击穆裴轩,穆裴轩鏖战已久,已显出疲相。可饶是如此,杜成危和姚从亦算没讨着什么好。天干体质本就异于常人,穆裴轩身手、力气都非同一般,走的是战场上的路子,讲究一击毙命。

姚杜二人心中忌惮,穆裴轩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肩上被那玄铁鹰爪撕下了一块血肉,雨水簌簌之下,已经麻木了。可他想,他不能死在这儿,他一死,段临舟也活不了了,还在瑞州的安南侯府中那一家老弱妇孺都会成为权势的牺牲品。

他们安南王府就彻底完了。

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穆裴轩抬刀架住杜成危赫赫砍下的长刀时,仿佛看见了他们背后的皇帝,信王。穆裴轩憎恶极了这种为人鱼肉的感觉,身不由己,命不由己。他自诩已经是执棋人,可为什么皇帝和信王还敢如此逼迫于他?是了,是他的刀还不够锋利,是他的势还不够盛。

这便是结局了吗?

不,不行!他还得带段临舟回家,段临舟现下高热不退,他在等他。穆裴轩困兽似的,双眼猩红,不知何处又生出无穷的力气,在泥泞里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