珣想,还不若当初留在梁都,和梁都共存亡可他不甘心,也不敢,他怎么能这样狼狈地去见他父皇母后,去见萧家的列祖列宗?52
夜深了,猊兽香炉里点了香,青烟袅袅,床榻之上,萧珣仿佛行走在悬崖边,冷不丁的,踢中了一块碎石,石头咕噜咕噜滚落下去,寂然无声。他仿佛听见了脚下寸土皴裂之声,尚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都坠了下去。
萧珣大叫一声,猛地惊醒过来,却见招喜正担忧地看着他,“皇上,又做噩梦了?”
萧珣冷汗涔涔,用力地咽了咽,才抓住招喜的手臂,“伴伴……今夜值守的是谁?”
“姚大人亲自守在殿外呢,”招喜拿帕子轻轻擦去萧珣额头的冷汗,他说,“您别怕。”
萧珣一听是姚从守着,松了口气。那日郭淮带甲上殿无意教个小宦官撞了一下,小宦官摔倒在地,眼却尖,瞧见了他红色官袍下的一角轻甲,他吓得够呛,转头就将这事儿报给了魏招喜。哪想,被萧珣听了个正着,小皇帝顿时又惊又怕,郭淮这贼子带甲胄上殿到底意欲何为?
张太监死于萧珣之手,郭淮是张太监的义子,曾唯他命是从,萧珣焉能不忌惮他。
锦衣卫本来该是皇帝最忠心的鹰犬,而今却成为他人刀斧,萧珣本就如鲠在喉,如今见他行大逆不道之事,自是不得不多想今日他看见的只是轻甲,那轻甲之下,是否还藏了刀柄?
萧珣当即对郭淮动了杀心。
真正让他决定除了郭淮的,是他得知郭淮收下了萧元瑞送给他的一个坤泽。
姚从是魏招喜推到御前的人,姚从原本是北镇抚司前途无量的千户,却被郭淮推出去当了替死鬼,魏招喜吃准了他心中有怨怼。一番筹谋之下,当即定下了诛杀郭淮的大计,而那一日也是万分惊险,郭淮到底是锦衣卫指挥使,身手了得,被逼至绝境之下竟想要杀了皇帝。
千钧一发之际,姚从替萧珣挡了一刀,又拼死杀了郭淮。
因着如此,萧珣对姚从多了几分信赖。
他盯着绣了龙纹的锦被看了片刻,说:“伴伴,朕不怕,朕只是这几日一直想起父皇和母后,若是父皇还在,又怎会变成今天这样……伴伴,你看他们今日在朝堂之上如何逼迫于朕,他们可还记得朕才是天子?”
招喜轻声道:“皇上,太师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萧珣惨然一笑,道:“朕当日保不住皇叔,今日,也保不住何卿你说,朕是不是不配为天子?”
招喜一听这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我的小主子,您可千万别说这话,您是天潢贵胄,生来就是太子,是天子,都是这帮乱臣贼子,欺君罔上!“
“信王所倚仗的不过是手中重兵,如今他已经丢了虎贲营,假以时日,皇上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