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就是在梁都,也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少年说,“你知道我娘是谁吗!我娘是天子乳母,是御前的人。”

管事笑笑,说:“规矩就是规矩,还请申公子见谅。”

底下一片喧嚷声,段临舟若有所思地捧着茶杯,问身旁的人,“阮修,认得他吗?”

阮修是酒楼的掌柜,和赌坊斜对着,自然是见过这人的,当下开口道:“东家,这人叫申榷,常在这赌坊里厮混,刚来时倒是阔绰,随手拿金叶子赏人,可惜没多久,手里的钱就输光了。”

“他来酒楼喝过酒,听他酒后所说,想来是被赌坊设计了。”阮修压低声音说,“听闻他母亲是小皇帝的乳母,小皇帝对这乳母颇为信赖,这申榷便时常拿这说事。”

段临舟笑了笑,对阮修说:“查一查,他说的如果是真的,下回撞见你便帮他一把。”

阮修应道:“是,东家。”

没两日就是春耕节,没想到,春耕节祭祀安然无恙,反倒是督建的皇城出事了。 即将完工的太和殿,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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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少帝南迁之后,信王便开始着手改建玉安以修建新的皇城。信王是先帝的长兄,庶长子,也曾有意角逐帝位,只可惜败了,黯然离开梁都。

大梁亲王无诏不得离开封地。

信王一走就是多年,他对梁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他要在玉安重新修建一座皇城,这座皇城与其说是为少帝萧珣修的,不如说是为他而建。皇城重建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非同一般,饶是富庶如玉安,也颇觉吃力。信王帐下的属官自是上谏过的,可他素来独断,自是听不进去的。

谁都没想到,最先修建的太和殿,就这么塌了,还塌在了龙抬头的这一日,仿佛一种不祥之兆,让人心慌。说是即将完工,可不过是粗粗建好的主殿,即便如此,太和殿主殿坍塌也不是小事,还有一百多个民夫都压在了里头,至今还没挖出来,民间群情激昂,朝堂之上梁都来的涉事朝臣和玉安的主管官员互相问责推诿,彼此攀咬闹得厉害。

自李承意领了御前的差事之后,没事时便爱往穆裴轩这儿走一趟,如今竟也隔了好几日没来了。穆裴轩是藩王,不便干涉玉安事,只暗中着人小心地查了太和殿楼塌一事。闻风院初见成效,给了数日便将此事摸了个七八分,来汇报的正是阮修。

阮修是乔装过的,恭敬道:“重修皇城一事是工部和信王的僚属合力施为,其中所费的楠木、琉璃瓦、金砖等物俱都是由信王僚属负责采买运送。”

段临舟说:“修皇城打哪儿来的钱?”

阮修道:“信王府和国库各出了一半,说是信王府出的钱还让户部打了条子。”

段临舟扯了扯嘴角,说:“算盘倒是打得不错。”

可不是不错?朝廷狼狈迁都本就招致民心不稳,甫一来,这般大兴土木修建皇城,焉能不生民怨。阮修道:“东家也知道,这样大的工程,里头门门道道多着呢,原本梁都玉安两方就不合,现在硬凑一起,隔三差地给对方使绊子。”

“就是这些被征调来的民夫可怜了,连个安生年都没过上,就被征来了,”阮修说,“监工的是信王侧妃的娘家人,孟氏的一个庶出子弟,此人为了早日完工讨好信王,不但克扣民夫口粮,每日还让民夫至少得干七八个时辰,昼夜轮着,原本他们干的就是重活儿,民夫成日吃不饱穿不暖,又如此受累……每天三更半夜都有人往外拖尸体呢。”

阮修报了事,便悄然退了出去。

穆裴轩对段临舟轻声说:“过几日约莫事态要更严重,到时锦衣卫,信王府都要介入,让闻风院的人先撤出来。”

段临舟点了点头。

岂料后来介入的不止是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