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好好调养身体,”洛桑说,“之前那些日子,我们都得好好补回来才行。”

余颂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褪了人皮的鬼。

洛桑品味着对方的恐惧,有些不懂:“是你自己选择的,不是吗?你怎么能因为事情发展跟想象中不同,就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呢?”

最后一句话不知道是在对余颂说,还是在对自己说。洛桑做着他以前绝不会做的蠢事,他很理智地想,他自己肯定是疯了。

他疯了也不会放过余颂。

洛桑再一次把粥喂了过去,他很平淡地说:“你需要我想别的办法喂你吃吗?”

当勺子碰上唇角,余颂没有再反抗,他闭上眼,张嘴把甜粥吞了进去。

那森是三天后回来的。

房间的窗户上了锁,余颂只能坐在窗台,趴着玻璃窗,努力看屋外一成不变的山川风景。

那森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余颂没发现他,只是仔细凝望着无云的天空。他的身体很快又瘦成了皮包骨,日光射出的一缕照亮了他的眼眸,看上去像是个无根无灵的人偶躯体,但唯有双活物的眼睛。

那森认真地注视他,害怕这样简单的时间也会溜走。他愿意一整天就这么看下去,享受他和余颂两人的安宁。

但余颂还是转过头。他的表情闪过一抹惊讶,但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森看见他身上留下的青紫痕迹,余颂避开了他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挪着步子走回床上,右脚的锁链也跟随动作被拖动。

他乳白的身体没入颜色鲜艳的被单里,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虚弱又鬼魅。那森坐在人身边,双手扶着对方的脸颊,低头在他额头轻轻吻了吻。

“我很想你。”那森说。

余颂把头一扭,他想拉下那森的手,却反而被握紧,感受到男人源源不断的热量。

他根本不关心那森去了哪里,或者接下来要做什么,余颂像是丧失了任何反抗的能力,像只待宰的无知羔羊,就算要被夺去生命,他也不会再发出任何尖叫了。

那森把他的手慢慢推开,随后把一颗打磨精致,光滑透亮的绿松石放进他的掌心。

“给你的,”那森说,“这是神山上的石头。等会儿我交给洛桑,让他给你打个饰品。”

余颂的手提不起劲,他对这些宝石毫无兴趣,这些东西只是夏苏家的人对他们的多一层束缚罢了。但是在他们的爱情故事中,他的意愿向来不重要。

那森已经猜到了余颂的冷淡。他没有失望,而是把石头拿回来,自顾自地接着讲。

“余颂,”那森罕见得用过去的名字呼唤他,“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神明吗?”

余颂故意为了气他,说:“你是指只为你们活的神明吗?那我从来都不相信。”

“我从小就相信。”

那森曲起大腿放在床上,侧过身,像给幼童们讲童话故事般娓娓道来:“我从出生就被选中去做宁玛,那时候我身边的人就告诉我,我是被神明选中的,所以我的人生不能再只为自己而活了,我要向人们传达神明的旨意,引领他们过更好的生活,让世间每个人都能获得幸福。”

余颂冷笑了一声。那森没有被惹怒,而是接着讲道。

“这个世界隐藏着我们看不见的规则,生老病死,弱肉强食,生命消逝才能让人懂得生命珍贵,爱人死亡才能让人明白爱人的重要,邪恶才能催生出正义,自私自利才能衍生出善良与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