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满了酥油灯,照得中央的神像反着金光,俯视的目光里充满对人世间的垂怜。那森跪在中央,将转经筒举起放在胸前,双眸紧闭,嘴里念念有词。而萨杰和洛桑给神像上完香后,也跪下来拜了几拜,闭眼虔诚地祈祷。
这幅奇异的景象让余颂忍不住一直盯着看,对他这种从小接受现代化教育的城市小孩来说,宗教离他算是比较遥远的。他知道很多人也会对着佛神上香参拜,可是这种情况又好像跟他现在看到的不太一样。
这场早会持续了很久,终于结束时,萨杰一转头就看见了窝在被子里看向这边的余颂,他高兴地说:“醒啦?现在正好可以跟我们一起吃个早饭,不然过会儿大哥就要走了。”
余颂很不适应他们用这种熟稔的方式跟自己说话,就仿佛他们真是一家人似的。他没理萨杰,直接往洗漱间走,要去洗脸刷牙。
没想到萨杰却是个没脸没皮的主,余颂起身没几步,就被他一只手抓住腕子,力量用得不小。余颂叫他放开,他反而还委屈:“哥哥你刚刚怎么不理我呀?是还在生昨天的气吗?”
他不说倒还好,一提起这事,余颂心里又是一通火。他脸色变沉,再次重复道:“放手。”
萨杰的黑眼睛滴溜溜转,他张开嘴,结果连多余的气都没吐出来,就被一巴掌狠狠拍上后脑勺。萨杰疼得嗷呜一声,扶着后脑转头,可怜巴巴喊了声:“大哥你干嘛打我啊。”
那森冷笑了一声收回手,看了眼余颂抬抬下巴,意思是还不走?
余颂这下劫后重生,心里又升起几道对那森的复杂情绪,转头就钻进洗手间了。刷牙时他还听见萨杰的嘴巴不停,像冲他大哥在撒娇,然而那森一句话也没回复,任人在自己耳旁聒噪,他反而充耳不闻。
他想去昨天车上萨杰讲的话,这位大哥还是个学生时父母就去世,小小年纪又做爸又做妈,既要干农活,又得出去赚钱,还需要把两个弟弟管好。洛桑听话省心,萨杰则是个调皮的,没少被请家长,每次犯错就被那森踹屁股,从小被打到大。
做长子习惯了照顾人,那森知道余颂对他们都存有敌意,便也不怎么出现在他跟前,关心完就消失,像个幽灵。
余颂朝脸上泼了把冰水,回忆起昨天一大一小像是拌嘴的场面。
有没有可能,那森其实是不赞同买他回来的,只是拗不过那两个弟弟,所以才没办法的呢?
希望被重新点燃,余颂恢复了些精神走下楼,餐厅跟厨房就隔一道帘,桌上摆着几道简单的菜色,三人没动筷,是要等人齐了再吃早饭。
蓝底白花的碗里装着青稞面条,余颂尝了一口,感觉不怎么好吃,他本来就有些挑食,胃口也小,如今身体还没彻底转好,自然什么都吃不下。
他捏着筷子乱搅和一通,却怎么也送不进嘴里。那森往这边看了眼,冲洛桑吩咐了句,洛桑应了声,从厨房里重新倒了碗小米粥给余颂。
“要加糖就从身后柜子拿,”洛桑说,“大哥怕你吃不习惯,就让我另起一锅熬的。”
余颂看向那森,五官锋利的男人低垂着眸,正在喝酥油茶,他的手很大,那口碗被他捏在掌心,像给小孩用的玩意儿。身体线条藏在层层叠叠的民族服饰里看不清晰,但也能大概观察到轮廓,是很健硕的体形。
他像是没注意余颂在看这边,放下碗就提着个小包裹从侧门走了。洛桑跑到外面送他哥,萨杰又从厨房里拿了个土豆包子,边咬边坐余颂旁边:“大哥每天早上要去庙里授课,拉城的教徒都会去听的。”
余颂对宁玛没什么了解,不过知道这边的宗教晦涩难懂,很多经书也非一般人能看懂,但他想既然可以给那么多人教学,那森肯定是天资很聪颖的宁玛。
见余颂听得还挺认真,萨杰又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