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日,余颂在人群目光注视下离开,他的心里还在打鼓,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完全脱离出来。

洛桑让他站在阴凉处等一下,他跟萨杰还得跟其他家族的代表交流几句。民族语一旦说快余颂就听不懂,他看了眼后背挺直,笑容得体的萨杰,惊异对方还有这种时候呢。

洛桑不必说,自然是有风度的那个,没想到萨杰表现起来也挺像模像样。教育方式不同,对夏苏家这种地位的人来说,三兄弟见过太多阿谀奉承和虚与委蛇,应对起来也有一套方法,所以擅长嘴上功夫。

这种人演技都很好,演出喜欢不是难事,他们可以一边对你说着甜言蜜语,一边把你当个玩具一样糟蹋。

余颂顿时感到轻松许多。

爬过山又站着等了太久,余颂的下肢抽痛发酸,他蹲在地上用手敲小腿,试着舒缓肌肉。侧眼时看见发丝已经长到接近肩膀的程度,再长就能编长辫子。

他指头向后扯了几下鞋子,发丝扫过脸,有点痒,余颂用另一只手把脸前头发勾到耳后,突然看见有人在拍自己。

对方是个背包客外国人,五官深邃,金色的头发很蓬松。他放下相机,露出蓝色的眼睛,望着余颂用手指了指镜头。

余颂读懂他是在询问可不可以拍,便点了点头,示意没问题。

外国人冲他笑,像还要说什么,余颂没能读到唇语,一眨眼的功夫,视线就被五颜六色的布料给遮严实了。

抬眼往上瞧,萨杰站他跟前,从袖口里掏出块酸奶糖剥了塞他嘴里。

余颂含着糖站直,摸顺了裙摆:“讲完了?”

“没,有人请我们去吃午饭,洛桑还在想办法拒绝。”

“不能直接说不想去吗?”

“哪那么容易――阿沛家的老头子非要把他不成器的儿子塞进博物馆,那里又不是垃圾收容所,什么时候轮得到那个二流子在那里坐办公室啦?”

萨杰不屑地哼笑一声,余颂听着,悄悄往他身后看去,发现那个外国人已经不见了。

他问:“你们还能把人随便送进单位吗?”

“不是随便送的,也得条件合适,上下打点好关系,钱也不能少给,”萨杰很嫌弃地说,“他那儿子个子不高,初中都没念完,快三十岁了也没做过正经营生,估计汉语都说不流畅,还异想天开捞个福利好的工作,做梦呢。”

余颂想问索朗旺堆的事,但又意识到萨杰可能不知道他的工作是洛桑安排的,就换了个说法:“很多人求你们安排好工作吗?”

“有不少吧,”萨杰很轻蔑地说,“基本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他刚还咬字藏着股狠劲儿,一说完,对着余颂语气又变回平常的腻歪:“哥哥你问这么多,难道不想上学了,改成想工作啦?”

“只是好奇。”余颂说。

萨杰看他表情平常,忍不住接着炫耀:“如果哥哥想工作,西部这边单位任你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