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另一端,何曦漠然的神色,占据了赵烬旸专门打造的观察屏。

“或者换个问法,”何曦问,“你现在是谁?”

话音刚落,何曦察觉出围绕赵夜冥瞳孔中央的墨绿色缓慢扩散。赵夜冥眼神停滞一瞬,像萃墨洇开宣纸,到一定程度,发散的半径停止扩大。他很快恢复如初,手腕反挑拽了一把,从后面锁住何曦,没听懂似的,答非所问道:“嗯,我要你。”

何曦在他的臂圈里冷静旋了个身,伸手绕上赵夜冥的脖颈,循着后颈的发际线摸上去。

发丝浓密,发质挺拔,赵夜冥不够友善的面孔显得更加锐利。

何曦指尖穿插其中,感受模拟的旺盛生命力。他跟赵夜冥对视,不由自主地考究过去他表现出的热切,鲁莽,还有冲撞。

血与泪都唤不醒赵夜冥,他几乎接受了对方永远不会清醒的态度。但他仍然希望那些并不是赵夜冥被支配的举动,而同样出于本心。

皮肤设定的触感敏锐,越往上,何曦指尖越是发颤,他在赵夜冥的后脑摸到一道不该有的细纹。他略微加力,摁上他后脑某个位置。

赵夜冥倏地抓住何曦手腕,及时制止道:“好了何曦,别碰鳞片,如果你还想打听你朋友消息的话。”

他嘴角轻扬,凌厉的眼神褪去,澎湃汹涌的渴求也一同消失。不常见的笑容卡在赵夜冥脸上,充满小丑咧嘴般的违和怪诞。

何曦恍然,像是被浇灌一盆刺骨的冰,从头到脚变得麻木冰凉。

随机生成的浓雾,空气饱和的湿度,不断吸食他歇斯底里的叫喊。如果没能亲眼见识赵烬旸的笑,何曦仍在庆幸,他的呼喊至少有赵夜冥作为回音,尽管这声回音似是而非。可原本的回声再凄凉孤寂,都比不上赵夜冥此刻的响应更令他颤栗。

漫无边际是虚无表象,岛屿如同一口装点莺啼燕语的精美樊笼,而他跟赵夜冥被刻意纵容,在鸟语花香里挥霍光阴。

何曦以为他比赵夜冥率先意识到这点。

他们同病相怜,共同被锁在密封罐头里。他取暖的同时,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眷顾怜悯,仔细地储存到赵夜冥的记忆中。过于敏感的共情,让他不自觉地退让到包容的位置,直到刚才,他还试图替他们撕开一丝喘气的缝隙。

他醒悟得太晚了。

何曦从未怀疑,也不敢设想,赵夜冥本身就是圈住他的手段之一,新河村,决斗区,罐头里的腌鱼从头到尾只有他一条。网罗他的渔网千丝万缕,巨大而隐形的鱼叉叉断前路和退路,循着罗网和鱼叉,赵烬旸就站在岸边,左手拿捏网绳,右手撑着叉柄,挂着耐心得体的微笑。

他自以为侥幸,只不过是自由度微妙的变了,赵烬旸才是那个胸有成竹的收网人。

“多久了?”何曦发抖,“你替代他多久了?”

“所以我跟他,好像也没那么难分辨。你看,才见了我一次,两次?这不就认清了么。”

何曦推开他:“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