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陈俊!你放手啊!”
小树苗在车里大喊。
“你以为你一个人可以拉住一辆车吗?!你快放手吧,赶紧走!”
陈俊听到小树苗在车子里气急败坏的声音,被血糊住的脸上反而绽出一抹笑。
他的眼前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光晕,是大脑晕眩缺氧的前兆。身体如千斤铁一样重,重到他已经无法自由支配它们。
可听到她那么鲜活的声音,他却依旧觉得开心。
时隔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陈俊”这个名字啊。
她没有忘了他。她知道是他。
她知道是他啊。
他咬着牙,感受到发抖的气息从自己的嘴唇里吐出来,很炙热,像血液的滚烫。
“我不会让你死。”他说。
好不容易见到。
好不容易让她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如果他能撑住这个时刻,或许,以后的日子里就会重新有光亮。眼前这潭深冷的漆黑河水,就仅仅只是眼前的困境而已。
他突破过太多的困境,他想,如果把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堵在这个时刻,他是否能有一线可能,牢牢将她抓住,将她活着带出这里。日/更‘七<衣"伶伍,扒扒!伶九‘龄"
他多么想、多么想,多么想,把她活着带出这里啊。
陈俊仰头,闷哼一声,脑海里的眩晕感更加强烈。
他一点点被拖往更深处,脊背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钝痛。身后有几十个人沉默地看着他,无人上前伸出援手,只剩他在冷漠围观的目光中,把自己逼到一个又一个身体的痛苦极限里。
夜幕无星光,只剩下月色倒映一点深潭里的凉水。湖水阵阵波澜,点点起伏,闪动着银色的鳞片,又冷酷似割入肺腑的刀锋。
凌晨2点,整个城市都在沉沉地入睡。
无人知道郊外的一片河边,有人正在生与死的边缘绝望挣扎。
他从未有过那么强烈的求生欲。
头一回,他这么想要活下来。和她一起。
和这个温暖的、会笑的、有体温的女孩一起。
他想和她一起,好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想和她看日出,看晚霞,看春日荡漾,看白雪皑皑。
想与她一起去许多地方,喂她吃很多很多东西,走很多不同风景的路。
想告诉她自己曾经花过多么大的力气找她,念她念得那么辛苦,差点就要死去活来一次。然后再告诉她,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她回来了就好,余生还有很长很长,每一分每一秒都这么重要,他不想浪费时间再去计较。
他想告诉她太多太多了,有说不完的话,有积攒了无数的故事。但现在什么都来不及说。
他或许得带着这些话,与她沉入这漆黑的深潭里,让深不见底的水草、无人问津的夜色,和泛过几下涟漪就再无痕迹的平静湖水来见证一切。
他太想活了,想和她一起。
没人知道那一刻他的心底有多么绝望。闷在起伏胸膛之下的,是野兽一般嘶鸣的咆哮。
小树苗也已经快要绝望了。
她在车子里崩溃大喊:“陈俊,你放手!你不行的!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只能一起死!”
“我们两个人里好歹要活下来一个吧!你放手吧!别送死了!”
她声音有些失控了。
被绑架的时候没多么绝望,被推到车上的时候也没多么绝望,哪怕预感自己要沉湖了,她的情绪也只是维持在一种稳定的“害怕”里。再怎么怕死,有系统的铺垫在前,这些情绪也终究是与自己雾蒙蒙地隔了一层,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