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信女道士,不过是皇帝的障眼法。禹王后不相信,那个前段时间还在都城大动干戈、要革新尊儒的皇帝,能做出这种事情。
她是个淑女,自小成长于簪缨之家,也耳闻过许多儒生之说。儒学强调“克己复礼”。她犹记得,登基前,皇帝还以贤明聪慧闻道于宗室,备受儒生称道。
太后一定是被骗了。禹王后的余光在端详这对母子。
李霁未曾注意她,只是紧张地观察太后,听到他直言不讳过夜事,太后手中团扇微微扬起,继而放松地垂了下来,一如她对皇帝的戒心与试探松弛了下来。
素女离锦章宫如此近,太后没有不着人监视的道理。此时此刻,宁可自污,把水搅混,也不能顾念名声,有所掩饰。皇帝暗下决心。
禹王后机敏,听出皇帝语中不快,打破这一尴尬场面,起身道:“太后与陛下有家事要聊,妾身不宜再烦扰太后。”
正要告退,太后却扬起手,挽留她道:“你也是帝王家的媳妇儿,家事有什么不能听的?”太后站到跪着的李霁跟前,几乎只能看到绣着吉祥纹样的翘头履,鞋尖上有一只张牙舞爪的麒麟,对着一双大眼儿瞪着李霁。
太后明明是放心下来,可是面上,仍旧显得不满,训斥道,“皇帝,哀家要你学习黄老之术,修身养性。所谓无为而治的方略,大国不过欲兼畜人,小国不过欲入事人。你虽年轻,到底节制些好,也不要太勤勉了。”
禹王后听见太后如此说,而皇帝,不知是不是被母后一番手段折磨得服从了,竟然默不作声地承认自己沉醉温柔乡。
她心里遥遥地想起禹王的手下将那女道士献入府中时。
那是初春时节,一顶秘密的小轿,恰便与她在王府门前遇上了。也得亏遇上,她掀开轿帘略微看了一眼,昏昏暗暗的轿厢里,那女子实属绝色,光影在她脸上晃动,叫人目眩神迷。
但是,能这样有效地蛊惑李霁,仍属意料之外。
冯珏暗中庆幸当日的警醒。绝色的女人进禹王府,即便是个女道士,总归不利。禹王也是昏了头,竟向她直言有修养长生的打算,要让太后知道自己其实还有一个多么乖顺的儿子。
几乎是旋刻,冯珏想起那女冠的来历,和她惊人的美貌。
她控制自己不要拧起眉头,面上端然若水,盛赞夫君的道心赤诚,继而转念一想,献策道:皇帝如今受儒生蛊惑,何不将这女人献入宫闱,就说,是担心母子离心,要借此女帮助皇帝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