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你的眼睛……”

沈砚每次都会回答:“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暂时失明了。”

“暂时失明的意思是……”

“对,就是还会恢复视力。”

“这么漂亮的眼睛失明真的太可惜了。”

“医生说,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慢慢恢复了。”

“那真是替你高兴。”

他们和沈砚说的话都是大同小异的,他也用差不多的话语与他们说。

故意让自己出现在这里,说着这样的事情,并且展露出自己的脸来。他本来以为,自己还要将这诱饵多抛出几天才会引鱼上钩,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够钓来傅靳年那个死变态,却在再一次听闻到有人在他面前落座的声音,转头看过去时,看见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一种被紧盯的毛骨悚然感,再次涌上来。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在这个人面前,他必须假装得更谨慎,于是只是稍微朝声音来的位置偏头,并没有将目光完全落在他的脸上。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周围依旧是喧闹的、繁嚣的,只有这里陷入一种诡异沉寂的宁静。

口罩和帽子遮挡了他的脸,却隐约还是能够看见,从他的眼尾下方伤疤的蔓延。即便如此还能够看到伤疤,就说明他的这半张脸上的伤疤到底有多大。

果然那晚在灯光下看到的沟壑的阴影,就是他脸上的伤疤导致。

其实沈砚很紧张,他想要再更多看到点别的什么东西,于是就状似自然地,转动了脑袋,似乎在疑惑对面的人怎么不说话。他就能够趁现在,看见对方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

只是从他的眉眼来看,能够发现,他的眉毛硬朗而又俊气,眼睛显得锋锐、深黑。但是其中透露出一种死一般的意志,让人感觉不到活人气息。和这样的眼睛对视,只会让人觉得害怕。

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情绪,沈砚伸手要去摸自己面前的咖啡。可他现在是盲人的状态,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摸到的。

他本来想要这样,在这人的面前再表露一番失明的模样,让对方更加确定他是盲人,那一晚他确实什么都没有看到。就故作笨拙、茫然、迟钝地去摸自己咖啡杯。

然而对方却伸手过来,将那杯咖啡,轻轻地推到沈砚的手边去。

沈砚有些不太确定他什么意思,迟迟没有去端起咖啡杯。

但对方好像觉得他依旧找不到,就伸手过来,握住沈砚的手,将沈砚的手覆盖在咖啡杯的杯壁上。

在他的手接触过来的这个瞬间,沈砚感觉到他的掌心里也是伤疤。凹凸不平、粗粝干燥,轻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他让自己不要太在意这件事,只是说了一句:“谢谢。”

然后他端起咖啡来,喝了一口。浓密漆黑的眼睫被水汽洇湿,在上面沾染了一点柔软潮湿的水雾。眼神已经空洞呆滞,所凝望的只会是桌面的某一块地方。

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失去了神采,虽然会丢失了几分蛊惑艳丽之意,却正是因为此,增添了那种脆弱、苍白、可怜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