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律令,凡军民人等往来,但出百里者即验文引。

若是州府内部流通比较自由,县衙文书即可操作,但进京,必须要有主政长官签字。

“这个你放心,我有办法。”桂枝儿指尖轻点桌面,运筹帷幄,“只是如何赎你……”

“若是平时,奴家自然不愁。”柳千金胸脯起伏,气得呼吸不畅,“当红牌这么久,被打赏的头面和银子,足够我赎身。”

她攥紧了手指,用捣碎花瓣摘固色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看在这些年的教养情分上,妈妈不会拦我。更何况,现在小砚台风头正劲,足以接班。”柳千金补充道。

这点桂枝儿倒是有所耳闻。

女子学戏,先天不足。

天葵月经是一难,红颜易老是二难,嫁人生子是三难。想成名角,难上加难!

邀月楼捧出一个年纪更嫩的小倌,对柳千金的倚重就少些。

“看来赎你的人,只要能压过蔡统领一头,就没问题。”桂枝儿抬手托腮,不自觉地摩挲着下巴。

柳千金微微叹了口气,不敢奢望。

戏子是市井中低贱的下九流。

比那挑担走四方的剃头匠,吹鼓手或是喇叭匠,甚至赌场的帮闲都要略逊一筹。

往往自小被卖到勾栏瓦舍,跟着领班学童子功。

“世人都嫌弃戏子出声不好。”她靠在梨花椅上,美眸半眯着回忆过往,“其实奴家祖籍离杭京不远。”

“那年遭了水灾逃难,爹娘病重,为了让我有口饭吃,活下去,只好卖给人牙子。”

年幼的她瘦得像根豆芽,完全看不出日后国色天香的迹象,买家对此颇为嫌弃。

几经流转,才被卖到北境。

柳千金微微侧过脸,平日里顾盼生辉的一双桃花眼,此刻却满是惆怅。

她没说出口的是,那年滂沱暴雨如鞭,大人们都说为保杭京,只能开闸泄洪。

这才冲了屋瓦,淹垮了家。

她就想亲自去京城看一看,那里究竟有多繁华?有多少朱紫公侯,掌握生杀予夺大权。

只一句话,普通农户便家破人亡。

第34章 齐心协力送了点烟熏腊肉。

“你看这样如何?”桂枝儿招招手,示意柳千金凑近,“我听说领班妈妈,给你们哥儿姐儿都埋了陈年旧酒……”

一番耳畔轻语后,柳千金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一双美眸瞪得溜圆,满是惊愕。

她手中的帕子悄然滑落,却全然未觉。

“这要是露馅了……”她咬了咬牙,心有犹豫。

“顺利的话,那时候咱们已经过了楚淮河。”桂枝儿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好,那奴家就赌一把。”她微微扬起下巴,樱桃秀口直言,像是在对未知的命运宣战。

计划第一步,达成。

敲定好方案细节后,桂枝儿谨慎地离开邀月楼,接下来,她还需要一位送信人。

黑暗褪去,黎明悄然到来。

腊月的北境,凛冽寒风呼啸着席卷过广袤大地。

天空阴沉,似乎随时都会有鹅毛大雪落下。穿着厚厚棉衣的老人,正精神抖擞地挑着担子行走。

过了腊八就是年,新禧序幕已经拉开,年味儿一天比一天浓。

这样的日子,

这样的温度,若不是要去凌河县看闺女与郎婿一家,他才不会出门。

“翁公,翁公留步!”桂枝儿小跑赶来。

呵气成霜,呼出的字在空气中化作一团白色雾气。

她提着棉裙下摆,裙面上绣梅花,袖口镶一圈细密的兔毛,洁白如雪,又添几分娇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