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心底欣赏,却并不认同她的推断。

“姑娘也曾见过达奴人,他们颧骨突出、卷发、留辫子……任何一个守城士兵都能发觉不对劲。”

非我族类,严禁入境。

大梁并不与外域通商。

自永靖元年天子扫清寰宇,荡静中原,建都杭京以来,面对泱泱大国,四海皆臣服。

然而如今,北方达奴侵扰,南方倭寇抢掠,唯有闭关方可维护地域稳定。

凌河县作为军事重镇,地形易守难攻。

唯一的出入口由军部把持,查路引、查户籍、查携带货物马匹,戒备不可谓不森严。

“灯下黑,漏洞往往就在眼皮子底下。”

桂枝儿拍拍栾霜柏的肩膀,狡黠一笑:“我可没有指责军部办事不力的意思,只是检查总归容易有疏忽。”

“好。”栾霜柏笑着叹了口气,半是无奈半是妥协。

旁的不说,单有知府大人赐的绿头牌子,就够她名正言顺查案了。

冬天日照短,回到客栈时,天色已晚。

桂枝儿仗着自己空间里还有吃食,便只要了一碗杂碎汤和两个面饼。

不料片刻后,店

小二好似生怕她吃不饱,又敲门而入。

一盅鸡蛋羹,鲜嫩微黄,上面点缀着些许葱花。

一碟肉段,喷香扑鼻。

“客官,这是给您添的赠菜。”店小二将白毛巾搭在肩头,点头哈腰十分热情。

“多谢。”桂枝儿欣然打赏。

五个铜板的小费,让店小二的笑容更加真挚。

只是桂枝儿心底的疑虑更大。

如此一家服务周到、环境优雅的客栈,人气却并不旺。

赠菜比点的餐都贵,靠什么营生?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刘善渊第一次走进桂记卤味店,喝着添加了虫草和枸杞的素烩汤,问道

“店家这么舍得下本钱,当真能维持经营吗?”

桂枝儿怔住,怪不得知府大人对物价成本这么敏感。

原来他安排的客栈,也有秘密。

不过些许小事,她留了个心眼,却并不惧怕。

秘密再多又如何,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烛火摇曳,桂枝儿沉入梦乡。

翌日再去经略府,靠着绿头牌子和少将军手令畅行无阻。

入城花名册也非机密,仅有两名小兵列在桂枝儿身后,代为监察。

“从腊月初五,至案发日腊月初九之间的名录,劳烦军士帮我取一下。”她目标明确。

农闲时节,进县城的往往是周边来讨活计的农户。

加之年关将近,亦有走亲访友者。

多数还带几只新鲜的鸡鸭鹅,关在草笼里扑棱着翅膀,一览无余。

桂枝儿翻动墨迹新鲜的纸簿,最终将目光落在其中两行。

她凝眸沉思,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腊月初七,张大山,男,凌河县户籍。

记录在册事由为娶妻,有乐队仪仗、轿夫,以及新妇入门。

腊月初八,沙井田,男,龙沙镇户籍。

事由是下葬,他刚从龙沙镇接回了寡母的棺椁,需入土为安。

两相对比,后者更为可疑。

桂枝儿唤来当值小兵问道:“这位沙大哥,他的母亲既已嫁到龙沙镇,为何要在凌河安葬?”

“哦,您说沙皮狗啊,他就是个帮闲的破落户。”小兵领队啧了一声。

撇着嘴满脸不屑。

简单来说,沙母娘家在凌河县原本也算家境殷实。

家中仅有一个独女,本想招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