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霜降既过,北境早已呈现出寒风落叶的初冬景象,雪场与浴场俱已落定。

桂枝儿等人筛选出本分老实的短工,转为正式雇工。

众人皆受礼规之统训,服制如一,即刻便可上任。

而与十二堡一派欣欣向荣的祥和气象不同,前线烽火不断,大地在无数军士沉重的脚步下颤抖。

四周弥漫着令人紧张的肃杀之气。

“哗啦啦。”绣着冰原狼图腾的军旗在狂风中烈烈作响。

荒漠雕鸮在空中盘旋。

它面盘呈淡棕黄色,夹杂褐色细斑,展开翅膀俯瞰着两军对垒。

北境阵营。

帐帘被猛地掀起,一阵寒风裹挟着一个身影冲了进来。

“将军,对面已经接到第六道诏书了。伪帝命指挥使即刻起兵讨伐逆贼,不得有误!”

探子浑身沾满霜雪,发丝凌乱,单膝跪地,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

“知道了。”栾霜柏挥挥手。

在杭京朝廷眼中,边防北境军实乃一群破破烂烂的乌合之众。粮草供应不足,军饷延迟发放是常态。

大部分军士一到冬天就犯愁,只能靠着锈迹斑斑的长枪,勉强抵御游牧劫匪。

这样的军队也敢和朝廷宣战,简直不自量力!

殊不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如今的边防北境军整齐划一,刀枪如林。前排重步兵,身着厚重铠甲,手持坚硬铁盾,锐利的枪尖直指敌军心脏。

后排骑兵们搭弓如满月,高大的战马个个膘肥体壮。

“君命难违,那江指挥使定不敢再拖延下去。”副将眉头紧锁,“只怕真的要开战了。”

新任指挥使调遣三万禁军,兼东鲁一带驻军,在作战人数上,比北境军翻了一倍都不止。

实力不可轻视。

“诸位,边军打禁军,绰绰有余!”

栾霜柏身着铠甲,身姿挺拔,目光炯炯地扫视围坐一圈的副官们。

营帐内严肃的气氛顿时活泼了不少。

“将军所言极是!”众副将哄笑。

“那帮酒囊饭袋,平日养尊处优,哪能和俺们在刀口舔血、在达奴劫匪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边军相比?”

“对,真要较量,他们压根就不是对手!”

粗犷的军士一拍胸脯,声若洪钟,正是曾与栾霜柏轮番比武的军中屯长。

栾将军虽年幼,但武艺傍身,指挥本领更加不容小觑。

他打心眼里信服。

既而众将士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作战策略。

栾霜柏认真倾听,同时在脑海中不断推演着战场局势。

他面容严肃,双手稳稳放在膝盖上,五指微微收拢,没有丝毫晃动,宛如磐石一般坚定。

终了,他站起身,手握成拳重重落在桌案上。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便依此行事,各营务必严守军令,协同配合。”栾霜柏一锤定音,“禁军越惧北境严寒,不敢猛攻,我等越要稳住阵脚。”

自昔迄今,兴师北伐,难若上青天。

一来路途遥远,粮草供给不便。

二来南军北上,在地势上需仰攻山地、高原,增加了行军和作战难度。

三来,面对寒冷气候,极易水土不服,拉低军士战斗力。

“待到寒冬腊月,朝廷军除了打道回府别无二法。”栾霜柏沉稳说道。

依他之见,镇北初立还需修生养息。

对付乞颜乌什部落,自当冷酷凶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但面对大梁军士,本是同根生,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