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县令一哆嗦,险些瘫倒在地。

他瞳孔急剧收缩,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想要开口说话,半晌才挤出一句来。

“还望督台大人救我,救我!”

县令的身子如筛糠般瑟瑟发抖,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早就听说了圣上重视水患,但蠡县并非清野州管辖范围,自以为可高枕无忧。

万万没想到,朝廷会拿他开刀。

“本官已勘探地形,城外东北高地有山丘。”谢鸢了如指掌,“山顶寺庙避开了地势低洼,可容纳千人。”

蠡县县令此刻更加深信不疑。

若非是杭京派来的督台,怎会如此明察秋毫?

更何况,随行的文官武将皆气宇轩昂,不似有假。

“烦请县尊大人出一钧令,遣本邑驻军,襄助百姓转移之事。”栾霜柏收剑回鞘,沉稳有力地说道。

对此要求,蠡县县令亦是点头如捣蒜。

唯独在提及转运粮食时,他那两撇稀疏的胡须一惊,跳了一下。

待进入米仓后,桂枝儿便发现其中猫腻。

米仓坐北朝南,墙砖表面斑驳粗糙,推开宽厚的榆木大门,“吱呀”声响彻寂静的空间。

桂枝儿忍不住嗅了嗅。

饱满的米粒带着淡淡稻香,正是新米散发出的清甜味道。

可隐约间,还有一股酸涩和腐朽的气息。

她脚步猛地顿住,鼻翼翕动几下,试图分辨这怪味的来源。

冷风从雕花石头镶嵌的通风口吹进来,穿过高耸如小山丘的粮囤,保证了空气的流通。

这味道是从哪里来的?

“大人,此乃仓廪出入之账目。”主簿与仓吏手忙脚乱,一路小跑着跟在桂枝儿身后,脸上强挤出笑容。

但愿那些篡改的入库单,虚报的称量记录不会被发觉。

桂枝儿翻开账本,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扑面而来。

“嗯……”她沉吟片刻,不置可否。

说实话,她看不大懂。

稻米、糙米、粟米等不同种类的粮食,无论入库与出库,俱都搅成一团。

像是被倒入同一个大缸,分不清楚各自的去向和余量。

查账这种事,对厨子来说还是太过复杂了。

桂枝儿走到粮囤前,不等仓吏打开粮袋让她验收,抬手便是一刀。

短刃直直地扎进粮袋下半部分。

伴随着“簌簌”声,刹那间米糠飞溅,她手腕轻巧一旋,将刀转出,带出一小簇米粒。

主簿与仓吏顿时冷汗直流。

粮袋顶部的大米色泽晶莹、颗颗均匀,是专供上官们来查验的。

只要略微探头,即可轻易看到。

可桂枝儿扎破的地方,潜藏在底部。

那些飞溅出来的米粒,有的被腐蚀,变得松软易碎,有的受潮发霉,甚至呈现出灰绿相间的斑点。

腐臭的气息,正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以次充好?”桂枝儿挑了挑眉,手中把玩着短刀。

她一眼看透这种见不得光的小把戏,把优质粮食盗走,填充劣等货色。

其中差价,自然被贪官污吏中饱私囊。

她动作娴熟自然,将锋利的刀刃对准主簿咽喉,双眸似寒星般锐利,透出一股狠劲儿。

“大、大人饶命!”主簿恨不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但碍于脖子间寒光闪烁的刀,双膝刚欲下沉又僵在半途。

“小的兢兢业业,依着先前惯例操办,不知……”

“嘘。”桂枝儿示意他安静。

现在不是彻底清算的时候,一切为抢险救灾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