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枞想,水鹊还是快点长大吧。

听别人说,小时候难带,长大了懂事就好了。

他眼角余光一扫,看见吃饭时也坐得规矩板正的眀冀。

又想,水鹊还是不要那么快长大的好。

眀冀堪堪放下碗筷。

微生枞冷眼看他,声线平直:“吃饱了,就回北弟子居吧,明日仍要早课。”

他好像是为小孩子着想,理由也得当。

可是眀冀直觉宗主并不如何待见自己。

他只好一行礼,道过别,退出宅院。

夜晚的悟真派,各个峰头路边都种植有灯笼草,在幽黑的夜里发出微光,以作照明,空中也有不知名的光点,月亮高悬。

雪压塌了窗外的竹枝。

水鹊的烧又反复。

他的体质特殊,容易生病,生起病来又难痊愈。

外伤还好些,像是热症这种会扰乱体内经脉真气的,寻常的丹药也难以奏效。

微生枞只能先往他背后渡真气,以通督脉。

水鹊又咳嗽。

一口气上不来,咳嗽咳得小脸通红。

微生枞轻拍他的脊背,一直闹到后半夜,水鹊才情况好转,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安安静静睡去。

帕子一点一点把濡湿额角的汗擦干净,微生枞掖好水鹊的被角,眸子垂着。

月光入室,青铜连枝灯的烛火摇曳,夜晚使他的表情晦暗不明,难以看清。

他原以为世间的小孩都这么可怜,这么难养。

从小时候襁褓里小小的那么点一团,柔弱得好像不抱着,稍微往别处一放,目光不盯着,就要活不下去了。

微生枞第一次养孩子,还问过微生游意的父亲,小孩都是怎么养大的。

结果发现原来只有水鹊这样先天不足,那么容易生病,容易摧折。

好像总有做得不足够、不尽心的地方,总是目光稍微一移转,再一看就摔倒了、生病了。

恨不得要揣进口袋里捂住才好,又担心他闷着。

微生枞叹息了一声,也不敢离开水鹊的卧房,怕孩子要起夜。

就坐在离床近的榻上,静息休憩。

………

弟子学堂的小弟子们不明白。

分明前几天还吵了架的,今日一看,大病初愈的小宗主和眀冀的关系好像又好得不得了。

连向来关系最好的涂钦午都要排到后面去。

早课诵经结束,水鹊支着脑袋看一旁的眀冀,满心欢喜地问:“我爹今天中午要给我做水粉汤圆还有雪花糕,你要不要来一起吃?我一个人吃不完,要浪费的。”

他生病这几天,眀冀每天都从北弟子居走过来看望他。

水鹊已经把眀冀纳入朋友的范畴了。

对待新朋友,他特别大方地邀请眀冀再去家里做客。

眀冀还没回答,涂钦午就不满地插嘴:“我呢?你怎么不问问我去不去?”

水鹊犹豫了一会儿,感觉冷待了旧朋友也不好。

“好吧……你也可以来。”

但是铁牛真的吃得太多了……

每次吃饭好像要把他们家的锅底都吃掉。

还是眀冀吃相斯文一些,不会和他抢吃的,还会把最好吃的留给他。

水鹊转头热情地问眀冀:“你去不去?”

眀冀一点头,水鹊就满意了。

眀冀去的话,他又可以把吃不下的放进对方碗里了,这样就不会浪费。

虽然这件事涂钦午也能做到。

水鹊感觉铁牛很爱吃他的剩饭。

不知道为什么……

还狼吞虎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