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人是有很多面的……人也都是会变的。”老记者说,“一线工作难做,我们不是他,我们要少一些苛责,多一些宽容。”
台下,有人质疑张东尧:“张博士,你是博士,天然是社会精英,您的履历太过耀眼,可以很容易地去社会上找一份高薪的工作。那么,您会长久地留在罗桑县,来负责推动这件事吗?您有过基层一线的工作经验吗?您知道农民工随迁子女工作具体该如何开展吗?我们应该如何信任你,能善始善终地把这笔钱用到位、把这份不赚钱的工作尽职尽责做好呢?”
“张博士,我们并非对您有意见,我们只是必须履行公众监督职责。”
张东尧坦然道:“我不会半途而废,也没人比我更合适这个项目。这个项目,是我自己主动争取的,佐证材料有相应几次会议的发言纪要,以及内部竞聘的公示。程序与流程合规透明,欢迎公众监督。”
“您争取这个机会,是为了给您的履历贴金,从而走仕途吗?”提问的是南方系的记者,异常犀利,“您有私心吗?”
张东尧静默了几秒钟。
“有。”他说。
现场哗然。
“您的私心是什么?”记者追问。
“因为我自己就是农民工随迁子女。”张东尧平静地说。
第239章 我和我姐,杀了我爸
结束了自己的发言环节,张东尧走出会场,抽出一支烟。
有工人也在抽烟,看见张东尧,破天荒地打招呼:“张博士!”
平日里,张东尧和这些工人如同生活在平行世界里的人,似乎彼此看得见,又似乎彼此看不见。
张东尧开口借火。
工人笑得很热情。
“张博士,一直以为您是文化人,没想到是咱们自己人。你爸妈现在过上好日子了吧?不用出门打工了吧?哎呦,你爸妈真是有福气。”
“他们啊。”张东尧平静地说,“死得早。”
工人“呀”了声。
“活着累,死了挺好,辛辛苦苦干活,死了就能休息了,早点完成任务早点走,也不遭罪。哎呦,你爸妈真是有福气。”工人由衷地说。
张东尧把烟放进嘴里咬着,垂头笑了。
工人要替他点烟,张东尧不让,工人很强硬地把火点了。
“你也是等着分红的?”张东尧换了个话题。
扑。
小小的火苗窜起。打火机在骨节粗大的手中灵活地转了个圈。
张东亚移开目光。
“是,是。”工人搓着手,试图让脸上的喜色不那么明显,“咱们罗桑厂的日子也是好起来了。去年闹事的时候,还以为完大蛋了,没想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张东尧点点头:“分了钱,可以去医院把你的手指头包一下。”
工人的食指指尖有个被针戳出来的新洞,尚未愈合,指甲片爆裂成两半,发黑。
“没必要浪费钱,做衣服就得被针戳,不是啥大病。”工人浑不在意,“我要把钱存起来寄回老家。我的仔,刚生下,有八斤,好大个!”他很得意地用手比划,“让我家老大给我仔多做点好吃的,快高长大。我有后了!”
“你家老大?你女儿?多大了?上学没有?”
工人算了算,不太确定:“十二岁?十三岁?没上学,女孩,没给她上户口。”
张东尧淡淡地“哦”了声。
烟雾缭绕,张东尧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衬衫。
在墙的影子里,这衣服有点发灰。但阳光下,这衣服白得发亮。
“张博士,你身上这件白衬衫的口袋是我轧的。”工人挤挤眼,“你翻开口袋背面,最后收尾的线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