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防的夜,和提着大包小裹的自己,有一点狼狈,有一点悲壮,还有因渺小狼狈个体居然感觉悲壮所导致的,一点滑稽。
又渺小又悲壮,想必此前千千万万沪飘前辈离开上海的时候,也是这等感受吧。
她是城市的宏大叙事下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罗璇注视着巨大而沉默的城市,又抬起头,看着月亮。
此时此刻,为了能够第二天一早就给罗桑厂供料,罗桑县大大小小工厂正连夜开工,整
个罗桑县灯火通明。罗桑厂产出的衣服,又沿着无数条蜿蜒的公路,像血管一样,传输到世界各地,有一些会贴上矜贵的logo,陈列在纤尘不染的专卖店里,最后被高价购下,三番两转,飞机轮船,最终出现上海的街头,构成奢侈的景观。
罗桑县的月亮总是黯淡的。
上海的月亮也并非明亮。
微风吹拂,罗璇注视着月亮,想起老家的小调。
命运茫茫白水,人生散落其中,如夜行船。每个人都如夜里行船,不知自己将去向何方,不知前方将是怎样的生活。
“你真就这样离开上海了吗?”罗珏问,“你和祝峻……他后来没再找过你?”
祝峻啊。
祝峻当然没再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