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言相劝,他究竟要做什么呢?
组长站起身:“你好好想想。”
他转身离开。
“对了。”他站住脚,突然想起什么,抽了一份文件出来,摆在罗珏面前,“签一下。”
罗珏还要细看,组长已经不耐烦地拔高声音:“说你死脑筋,你是真的死脑筋。你究竟在磨蹭什么?”
他把笔硬塞进罗珏手里,拔掉笔帽,瞟了眼时间。
见罗珏不动,他皱眉:“你还想不想干了?想想外面的工作形式,想想你的年终奖!”
罗珏垂眼看着文件上的数字,这是一份证明罗桑厂资金链条完全合规的报告。
她的手抖起来。
死脑筋吗?是她吗?或许是的。罗珏从小到大,不知听了多少次“刚直”“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评价。但这就是她。一个人,真的能变成另一个人吗?
罗珏把笔尖落在白纸上,白纸脏了,侵染上一个浓稠的黑点。
罗珏盯着那点黑印子看。
她把笔掷在地下。
罗珏终于做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她死死地咬着牙,从怀里掏出那个硬邦邦的牛皮纸信封。
那个信封,她曾经摩挲过一千次、一万次,边角都秃了。
她知道里面有多少张丑陋的、淡红色的钞票。
她把这叠钞票拍在组长面前。
“我不想干了。”她说。
“你是不是傻逼?”组长笑出声,“这世界就是这样的,就你清高,你装给谁看呢?”
“如果这世界就是这样的,那不是我的问题,是世界的问题。”罗珏清清凉凉地说,“这个世界,真肮脏。”
……
罗珏离开办公室。
四四方方的水泥匣子。人日出进去,日落才出来,不知疲倦地吐文件、吐数据,吐钞票……渐渐也变得四方,和水泥匣子里的打印机没什么两样,都是僵硬而麻木,最后失却了肉身的温度,变成一台又一台灰色的打印机。
只有在吐钞票的时候才有点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