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莘脑袋轰地炸开,脚往后退,才转身就发现图书室的门关着。
那扇关着的门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好像在嘲笑他逃避行为的愚蠢,连莘看着那扇门,眼前一阵眩晕,一时停了动作站在原地。
他站在原地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身后的男人慢慢把书塞回书架,淡声道:“连莘,过来。”
和陆思源一样,时慎序的目的也很明确。
就在图书室冰凉的地面上,没多少前戏。
直到结束,连莘听从男人的命令,自己给自己套好衣服,龌蹉的戏码才落下帷幕。
监舍熄了灯,随着秋天的缓慢挪移,温度再也不会回暖,只会越来越冷,监狱过几天还要发冬服,连莘蜷缩在被窝中轻微发抖,这套厚被褥在穆潮钰的暗示下提前分发,凉夜中能堆叠出不薄的保护罩。
可是哪怕再厚的被子,连莘恐怕也要觉得冷。
他洗完澡躺在床上,刚入狱时那种自己会死在这里面的恐惧席卷而来,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被人类发现畸形身体的怪物,谁都能因为好奇心来玩两下,等他死了也不过一块没人在乎的烂肉。
他唾弃自己的懦弱,唾弃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听话、忍耐。
如果是岳至遇到这些肮脏恶心的事情,一定会撕得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也好过这样苟活。
闭上眼睛,连莘仿佛看见岳至对他跳脚。
“你揍他啊!操!”
“别人威胁你,你不能威胁回去?”
岳至呼噜他脑袋,“打不过?哼!打不过也给老子打,死了也是一条好汉。”
“窝窝囊囊地像什么样……”
接着场景又变了,他看见岳至和他坐在破木板搭成的桌子前,他顶着一张很稚嫩的脸,揪一只鸡腿放他破碗中,认真对他说:“打不过别硬打,前有越王卧薪尝胆灭吴国,后有韩信忍胯下之辱成大事,大人物尚且这样,你一个小人物忍忍怎么了?”
“再说,咱们没爸妈的,没人心疼就自己心疼自己,你要知道,活着是天大的事。”
对了,他还没告诉岳至小时候的事情。
连莘睁开眼睛,轻轻呼吸。
他窸窸窣窣拉低被子,拉开枕头拉链,摸出棉花夹缝中的一张小纸条,纸条皱皱巴巴,就着走廊一点点微光,半指长的纸上写了两个字。
信他。
是某天放风,冷不丁一个陌生囚犯顺给他的纸条。
纸上的“他”字尾勾勾得很长。
岳至教他认字写字,他不可能认不出这是岳至的字迹。
信谁?
自然是信穆潮钰。
岳至没有忘记他,岳至甚至在想办法带他出去。
纸条像火炉一样温暖,温度从指尖蔓延到心脏,连莘终于不再觉得冷,他摸索着把它藏回去。
他信岳至,所以他也信穆潮钰。
与其说是相信穆潮钰,不如说连莘只是相信穆潮钰会放他出去,他觉得岳至可能在和穆家做交易。
一定会出去的,连莘一遍遍安慰自己。
穆霖被关在家近二十天,同学朋友医生轮番轰炸,就为了给他洗脑,他大好的年纪,外面要娱乐有娱乐要自由有自由,他总想往监狱里跑算怎么个事?还跟自个爸妈亲哥闹腾,谁都下不来台。
算怎么个事?
当然是想要的没得到啊!
连莘还没给他揣个小的呢!
穆霖嘴上没个把门,从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半点不委屈憋着,这次却瞒得滴水不漏。
又吵架了,他在房间里把篮球拍得咚咚响,索性也没人来敲门管他,最后一球砸到框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