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连忙站了起来,他跪得太久,突然起身的那一刻两眼发黑,上半身都是虚的,靠感觉走了两步,眼前的黑点才缓缓散去,纪连韫伸手扶住了他,所有的玩家都在紧张地看香有没有加速燃烧,只有纪连韫担忧地观察他的状态。

“是不是头晕?”纪连韫心疼道:“你身体不好,又跪了这么久,不可以一下子太快起身。”

香并没有加速燃烧。

但这不并意味着纪连韫就是真正的纪连韫。

因为在纪连韫没有点灯、下跪前,香也是很正常地燃烧着。

“我没事。”

唐宁分不清眼前的纪连韫究竟是谁,他只能看到那摇曳的烛光倒映在深邃的眼眸里,平添了温暖的烟火气,“我给你简单炒了几盘菜,村子里有一种野菜很好吃,不知道你有没有尝过。”

纪连韫说着看向了四周的玩家,他温和热情地邀请道:“你们要来一起吃吗?”

玩家们纷纷摇头。

纪连韫没有再客气,他握住了唐宁的手,柔声道:“我们现在回家趁热吃吧。”

唐宁看了看周围的队友,发现大家没有阻拦的意思,他便和纪连韫一起从狭窄压抑的灵堂离开。

外面的空气新鲜但冷,唐宁紧紧挨着纪连韫走,纪连韫问他膝盖跪着痛不痛,问他在灵堂会不会被香熏得难受,问他晚上需不需要加件衣服,问他还要在灵堂呆多久才能回屋休息......

那么多的问题,好像纪连韫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攒了一箩筐,见到他了再一个个拿出来给他看。

唐宁想要说自己一个人在灵堂没关系,可是啊,纪连韫的语气是那么温柔,温柔到唐宁藏不住自己的委屈,他握紧纪连韫的手,语气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软糯:“腿好疼,不过我跪麻的时候会自己调整一下姿势。”

纪连韫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他半跪了下来,在唐宁茫然的注视中小心翼翼卷起了唐宁的裤脚,认真凝视一会儿,“都红了。”

其实唐宁已经习惯了这具身体会带来的疼痛,跪在灵堂好几个小时里最大的痛苦也不是这样细密的疼。

可为什么纪连韫这么说了之后,他的鼻子突然一下子就酸了呢?

“回去给你涂点药,睡一觉就会好了。”纪连韫站起身,他的脸在黑暗中看不清,声音随着微风轻洒进唐宁的耳畔,“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太沉溺在悲伤中。”

“我之前看书的时候看到了一句话,不必纠结于当下,也不必太忧虑未来,人生没有无用的经历”

纪连韫的声音和夜色一样温柔,“只要我们一直向前走,天总会亮。”

唐宁握紧了纪连韫的手。

他一下子感觉很温暖,哪怕前方是化不开的夜色......

等等。

唐宁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既然天这么黑,伸手不见五指,那纪连韫是怎么看出他膝盖是红色的呢?

寒风吹过后颈,绵长的寒意像暴雨过后氤氲的雾气将他笼罩住,这是只有他才能看到的雾,灰色的,阴冷的,他牵着“纪连韫”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鬼。

一个正在和他说话的厉鬼。

“纪连韫”还是那么温柔,看起来和真正的纪连韫别无二致,甚至走了几步,他忽然低低咳嗽了起来,那咳嗽从低到高,一声比一声烈,咳到最后撕心裂肺。

唐宁完全呆住了,他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在黑暗中震颤。

平时这个时候他应该上去嘘寒问暖,可察觉到这不是真正的纪连韫,唐宁整个人都像被恐惧钉在原地,他很怕鬼,真的很怕,他怕那从花轿里伸出的苍白的手,怕舔舐眼球的舌头,怕想要将他身子吞进去般痴迷的“纪连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