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要求艾文看着它,也没有考虑过人类的视网膜能不能承受住这样丑恶的烧灼。

上一个直直瞪视诺克斯的人是个偷渡船的掮客,他撂倒艾文只用了一拳,然后他一脚踩在艾文脖子上,扯开他的上衣看他是不是在腹部藏了金条或弹药。

当他终于看清缠在艾文皮肤上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他一声不响跪了下来,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眼球融化成黑汁,滴进苍白的沙地。

可是那是诺克斯的要求,艾文好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诺克斯的声音直接投射进他的脑海,就像一条冰凉甜美的河流过,艾文睁开眼看着它,淹没进它一千个吻里。

“神父,”艾文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也许这是它们迁徙的行为呢。”

鸽子的碎尸啪嗒一下砸在他脚边。

“每年都会有几只鸟因为看不见玻璃撞死在高楼上。”

班克依旧没有回答,他好像失了魂一样被恐惧钉在原地。

艾文停了一会,最终说:“我能去见先知一面吗?”过了漫长的几十秒,班克缓慢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大约是他已力不从心,无法掌控这疯狂的一切,只能随艾文去了。

太阳已经升起,但是并不灼热。

是因为纬度的关系吗?日光好像并不真切:它暗淡、遥远、甚至有些雾蒙蒙的。

教堂内一片昏暗,只有些许光线穿过花纹高窗,投下冷白的光晕。

孩子们早已跑远,教士和执事们也不在。

今天没有任何弥撒,教堂里空无一人不。

第三排长椅中间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穿着朴素的裙子,扎着白色头巾,手肘边放着一个圆形的野餐篮。

她看上去是个护士,也许是学校的校医?艾文轻轻的脚步声在教堂里回荡,护士并没有抬头,她沉浸在自己的祈祷里,双手交叉,抵在额头,神情安详,花瓣一样的嘴唇轻轻翕动,无声地念着自己的心愿。

艾文不想打扰她,转身往大厅侧边的楼梯走去。

护士却突然出声了,她的声音也非常优美:“莫雷尔先生不喜欢陌生人去见他。”

莫雷尔是先知的姓。

但除了听班克介绍之外,这是艾文第一次听有人称呼他姓名而不是先知。

艾文说:“我以为大家都叫他先知。”

“人们确实这么认为。”

护士说。

这时艾文想起来她是谁了,班克提到过,有个叫薇拉的教徒负责给先知送食物和日用品。

“她非常虔诚。”

班克这么说。

“要是我们小镇有能力供养一个修道院,她肯定会成为一位品格优秀的修女。”

“班克神父跟我提过您。”

艾文说。

“您是薇拉,对吗?他赞扬您虔诚。”

薇拉闭着眼睛,还维持着祈祷的姿势,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莫名其妙嗤笑了一声,随后说:“你找莫雷尔先生有什么事?”艾文走到她身边,把他出差采风那套说辞重复了一遍。

“我明白了。”

薇拉终于睁眼,侧过脸看着艾文。

这时艾文发现她的眼睛出奇的大,眼珠是非常浅的灰蓝色,配合着她苍白瘦削的脸颊、她淡色的雀斑(在阴影中不甚明晰)、她飘忽的似笑非笑的神情,那让她看起来美貌惊人,并且像个疯子。

“您是个好奇的外乡人。”

薇拉下结论。

“也可以这么说。”

艾文轻声说,没有辩解。

“等我一会。”

薇拉似乎失去了对艾文的兴趣,她重新合上眼睛,“我说完话就带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