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孩子!”周振邦低声吼着,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沈湘只是个孩子!”

“我知道!”杨锦程的手上越发用力,语气也坚定了许多,“斯金纳为了验证自己的推论,不惜把自己的孩子关进箱子里……”

“那只是不实的传闻!”

“我知道!”杨锦程凑近周振邦的耳朵,“但是我相信,如果有必要的话,斯金纳一定会这么做的――周老师,构建一个新世界,不可能一点代价都没有。”

周振邦定定地看着杨锦程,突然,他的身体一软,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你先出去吧。”周振邦仿佛在一瞬间就苍老了许多,“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一个孩子躲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他蜷缩着身子,竭力忍受着膀胱的鼓胀,同时抵抗着越来越深重的睡意。他不敢合上眼睛,因为只要陷入黑暗,就会看到那张没有五官的脸。

男人靠在窗边,看自己嘴里呼出的烟消散在深蓝色的夜空中。偶尔回头看看身后沉睡的女人,他再一次问自己:我,要不要去死?

少女赤身裸体地站在卫生间里,用冰冷的水反复冲洗着自己的身体,直到她的皮肤已经感知不到任何温度。少女抬起胳膊,仔细地嗅着。最后,她捂住脸,蹲在喷洒而下的水流中呜呜地哭起来。

老人孤独地坐在桌前,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台灯发出微弱的光。在似乎遥不可及的些许光明中,老人一遍遍地摩挲着手边的一个箱子。

杨锦程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抬手敲响了房门。办公室内一片寂静,毫无回音。杨锦程咬咬牙,抬手推开。

几天没见,周振邦可怕地瘦了下去,头发似乎也稀疏了不少。他坐在清晨的日光中,宛若一个坐化的老僧。

杨锦程走到办公桌前,向他投去一个探询的眼神。

周振邦的肩膀动了动,仿佛一个破败失修的机器在缓缓启动,甚至连锈涩的轴承转动的吱嘎声都隐约可辨。

他向杨锦程推过来一张纸。一张支票。

“补偿给沈湘。”周振邦的声音喑哑,“无论你用什么理由,用什么方式。”

杨锦程无言以对,点点头,伸手拿过支票。

此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年轻的实习生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周主任、杨主任……”大概是因为恐惧的缘故,实习生剧烈地喘息着,“出……出事了!”

“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来的!”杨锦程厉声呵斥道,“出什么事了?”

“那孩子……唐维,”实习生扑到周振邦的办公桌前,双眼圆睁,“今天凌晨在医院……自杀了!”

杨锦程一下子愣住,下意识地向周振邦望去。出乎意料的是,周振邦的脸上丝毫看不出表情变化,只是漠然地盯着实习生。只有杨锦程发现,周振邦扶着椅子的手背骨节上,已经渐渐泛起白色。

“你先出去!”杨锦程拉住实习生,把他推出门外,“写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我。”

办公室里重归寂静。周振邦依旧如木雕泥塑般坐着。

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落在他的身上。

良久,杨锦程试探地小声问道:“周老师?”

周振邦突然竖起一根手指,冲杨锦程晃了晃,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即,老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茫然地四下张望着,最后,他拿起桌上的玻璃烟灰缸,摇晃着向书架走去。

杨锦程突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刚要冲上去阻止,周振邦就已经挥起烟灰缸,狠狠地向那个斯金纳箱砸去。

这是个近乎完美的仿制品,薄钢板所制,既结实又美观。周振邦砸了几下之后,烟灰缸已经碎成几瓣。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