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呢。”黄兰嗔怪地看了萧素素一眼,“五岁那年非要去爬院里的枣树,结果卡在树杈上下不来,吓得你爸差点把树给锯了。”
萧素素不承认,使劲摇头:“我哪有那么皮!”
“怎么没有?”萧默给她碗里添了块红烧肉,“六岁那年放学不回家,躲在草垛后面看蚂蚁搬家,大家找你找到天黑。”
黄兰接话:“找到你的时候,还理直气壮地说‘我在做科学观察’。”
三人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笑声中,那些年的阳光仿佛又照了进来院子里晾晒的被单随风轻摆,灶台上炖着咕嘟冒泡的排骨汤,小小的萧素素扎着歪歪扭扭的羊角辫,在爸妈宠溺的目光里跑来跑去。
那时候真好啊。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照得每个人眼里的水光都无所遁形。
到了离别的时刻了。
黄兰和萧素素才起身送他出门。
夜风微凉,萧素素突然红了眼眶。她张了张嘴,声音哽咽:“爸”
萧默转过身,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他的手掌温暖宽厚,像小时候哄她睡觉时那样,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素素要永远开心。”顿了顿,又低声补了一句,“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小公主。”
黄兰望着萧默,发现他也在看她,他的眼神那么深,那么烫,像是要把她的模样烙进灵魂里。
她红着眼:“你知道吗?我多想和你一夜间就白了头。”
黄兰别过脸去,不敢让他看见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我们娘俩会好好的,妈那边我也会总去看看的,你放心。”
萧素素泣不成声,“爸,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妈的!”
她们都让他放心。
他怎么会不放心?
他来时如游丝一缕,带着半生未愈的伤痕;
他走时似明月圆满,披着人间最暖的光辉。
这世间多少离别,还来不及好好道别就已天人永隔?
又有多少遗憾,终其一生都等不到弥补的机会?
而此刻的他,何其有幸
能亲耳听见最爱的两个人说“放心”;
能在月光圆满时,带着满心的爱走向归途。
两年后。
“卧槽卧槽卧槽,素素,你牛掰了牛掰了,你是熹叔叔的骄傲!”
“素素,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了啊,听说你这暑假没啥事儿啊,要不要来童趣坊继续打工啊,我给你double的工资!”
“牛啦素素,啥时候来警院,你铎哥挑几个校草拉个横幅去接你!保证排练拉满啊!”
“素素姐姐,我是小花,你什么时候出发啊?等我这次奥数比赛完了,我想和黄姨一起送你去警院!”
……
清晨七点四十五分,萧素素的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她叼着
牙刷,睡眼惺忪地划开屏幕,十几个未接来电的提示瞬间跳了出来。抬头时,正看见黄兰跪坐在行李箱前,把最后一件毛衣仔细叠好塞进去。
“几点的航班?”泡沫顺着嘴角滑下,她含混不清地问。
莫尔中学的交接手续上周就办妥了,黄兰作为支教老师,理论上应该比她先到那个偏远小镇。但此刻看着母亲单薄的背影,萧素素突然觉得胃里沉甸甸的比起自己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她更担心这个固执的女人。
“晚上的,我还是想先送你去学校报到,然后再……”
黄兰拉上行李箱拉链,金属齿咬合的声音在安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得了吧。”萧素素吐掉漱口水,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挂着两轮青黑,“妈,您就别让我操心了行吗?”
她昨晚熬夜查了莫尔镇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