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兰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病床的护栏,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蓦地回过神来。她轻轻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目光落在苏返微微颤抖的睫毛上他睡得并不安稳。
窗外是渐沉的暮色,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萧默躺在那里,额角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却冲她扯出一个安抚的笑:“没事,小伤。”
黄兰是最怕他受伤的,那时候,她的眼泪总是让萧默慌乱地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地亲吻着额头安抚:“没事儿的,没事儿的,一点不疼。”
黄兰会咬着牙扯开他的衣服,露出胸口,哽咽着:“怎么能不疼?怎么会不疼!”
萧默会心疼地抱紧她:“好了好了,以后我一定注意,下次回来,肯定一点伤口没有,乖了,不哭了。”
他总是这样说。
可后来,他再也没能回来。
苏返在医院住了整整三天。
大多数时候,他都在昏沉地睡着。止痛药的效力过去后,伤口的疼痛就会将他从混沌中拽醒,但很快又陷入下一轮昏睡。朦胧间,他总能感觉到有人轻轻替他掖好被角,或是用温热的毛巾擦拭他发汗的掌心。
偶尔清醒时,他会看见黄兰靠在窗边的椅子上,就着病房惨白的灯光翻一本书。素素则趴在他床边写作业,铅笔沙沙的声音混着监护仪的滴答声,莫名让他想起某个遥远而模糊的午后。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活过。
出院那天,苏天怡来接他。刚办完手续,苏返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黄兰的信息很简单。
晚上来家里吃饭吧,我和素素等你。
阳光透过医院的玻璃门照进来,苏返盯着屏幕,指尖在“好”字上停顿了几秒,最终缓缓按下发送。
透过反光镜,苏天怡看了苏返好几次,发现苏返正望着窗外流动的街景出神。夕阳的余晖在他轮廓上镀了层金边,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
苏天怡知道,萧默应该是知道了一切,原以为揭穿真相会迎来一场暴怒,可他只是安静地坐着,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在他第三次抬眼往后去望去的时候,苏返开口了,他的语气平静。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谁也不怪。”
能再回来一次,已经是奢望。
能看到妻儿,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有什么可怪的?
今晚的夜色很美,繁星缀满夜空,晚风裹挟着槐花的清香拂过巷口。
苏返站在门前,指节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
门却突然开了。
是素素来开的门,她的眼圈有点红,明显是刚哭过,看到苏返之后,她笑着说:“你来的正好,家里没有葱了,我去买点,帮我妈做饭吧。”
没等回应,萧素素深深地看了苏返一眼,跑进夜色里。
屋内飘着鲫鱼豆腐汤的香气。
黄兰系着碎花围裙在灶台前忙碌,氤氲的蒸汽模糊了她的轮廓。“先坐。”她头也不回地搅动着汤勺,“最后一道菜了。”
苏返静静地看着屋子里的一切。
曾经那个破烂泛着酒气的屋子,已经变了模样。
房间收拾得窗明几净,客厅中央,那把老藤椅被擦得一尘不染,扶手处磨得油亮,垫着新换的浅蓝色坐垫。
窗台上的绿萝长得正好,垂下的藤蔓轻轻摇曳。素素的书桌上摆着几本翻开的课本,旁边还摆放着黄兰的教案,最右侧的桌子空着,那是苏返每次来会坐的地方。
苏返轻轻推开厨房的磨砂玻璃门,夕阳的余晖正透过纱窗斜斜地洒进来。
灶台上的炖锅咕嘟作响,氤氲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