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家门口,她就听见徐慧在里面骂骂咧咧的打电话:“我说萧默,你够了啊,还想着借着姐姐的脸干什么?这房子,明明是你和兰兰租了这么久,非挂着我的名,每个月都折腾我过来!”
“什么?水煮鱼,没戏!”
“麻辣小龙虾?嗯,这个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
黄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了许久,想着萧默在教室里挑血泡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一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的滑落。
砖墙的凉意渗进脊背,可胸腔里却有什么在发烫,烫得她不得不按住心口,生怕那颗滚烫的心会跳出来。
那些年,当黄兰蜷缩在生活最阴冷的角落时,是萧默固执地为她劈开一线天光。
他从不说什么漂亮话,只是用那双永远带着伤痕的手,一次次把摔碎的她拼凑完整。
即便被推开十次,他也会在第十一次出现时,依然笑得像初见时那个站在水田里的少年,眼睛里盛着整个夏天的阳光。
如今他走了,带走了清晨晾晒被单的阳光味道,带走了寒冬里呵在手心的白雾,带走了所有能让她暖起来的东西。
所有人都说该放下了。
黄兰也试过她把他的照片收进抽屉最底层,绕开他们常去的面馆,甚至短暂地搬离过那座充满回忆的城市。
可是要怎么忘记呢?
殡仪馆的抽屉那么冷,可他留在她记忆里的温度却滚烫得灼人。
每当夜深人静,那些往事就会从骨髓里翻涌上来。
他笨拙包扎她伤口时颤抖的手指;
他骑着三轮车哼跑调的歌时扬起的衣角;
他在彩虹桥上为她吹口琴时,说“别怕”时,月光在琴键上流淌的银辉。
骨灰盒冰凉刺骨,可记忆里的他永远鲜活。
有些温度,是连死亡都带不走的。
第29章 第29章不留遗憾。
活再细再慢,也终有干完的时候。
每次离开奶奶家,总以一锅热气腾腾的饺子作结尾。这本该象征团圆的吃食,对她们来说却成了离别的前奏。
从前萧素素对离别并无太多感触,可今天不同。王雅芝包着饺子,忽然轻声说:“我前几天梦见他爸了,说让我准备准备。”
擀面杖在黄兰手中一顿。王雅芝捏着饺子皮的褶皱,目光却飘向远处,像是透过那层面皮望见了什么。
“奶,您胡说什么呢?”萧素素皱眉,“您身子骨硬朗着呢!”
王雅芝摇摇头,眼角皱纹舒展开来:“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我......倒也没什么要准备的,只是”
只是心里还压着些未了的心事。
遗憾儿子走时,没能最后看上一眼;
不放心......
她望着黄兰鬓角新添的银丝,轻声道:“她妈,既然走出来了,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
“妈,”黄兰打断她,声音轻却坚定,“我生是萧家的人,死是萧家的鬼。”
这么多年,黄兰永远都是这句话。
可王雅芝每年都要问。今年问出口时,心里沉得像坠了块石头,她真的老了......怕是等不了看不到了。
来时天光正好,走时已是夜色沉沉。
奶奶拄着拐杖站在老槐树下,身子佝偻成一个小小的黑影。以往每次分别,她总说:“明年别来了,我一个瞎眼老太太有什么可看的?”
可萧素素分明看见奶奶偷偷用袖口抹着眼角,不错眼地看着她们。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驶离村口,车轮碾过土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远处群山如墨,最后一缕晚霞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