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他听得多了,但依然应付不来这样黏乎油滑的说辞。

林妙玄只得起身,在对方的示意下摊开手,接住了已然被灵力烘干的穗子。

修士的手看不出苦修过的痕迹,干燥的物件落入掌心,倒像是不知苦楚的人间公子,正在把玩装饰。

那人的笑意愈深。

半垂的眼睫忽闪,林妙玄干巴巴地回到:“我知道的,谢过师弟。”

他的师弟面上的情态却是半褪:“玉隐峰上还有十几位师尊的弟子,都是在师尊手底修炼到如今的境界,而我却是无人看管,一直跟着小师兄修行……”这段话意犹未尽,显然没有说完。

林妙玄心头一颤。

又要来了。

果然,这位师弟紧接着便说:“师尊管小师兄叫阿妙,同为授业的长辈,完全也可以叫我阿绻,是不是?”

林妙玄握剑的手逐渐收紧。

他有些叫不出口,但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林妙玄此生除去修行悟道,少有将心思放在口舌之道上。

加之天赋卓然,踏入修行之道不过百年,已经是仙门当代天才中的魁首,无数刚踏入仙门的人神往憧憬。

这样的人又长着一副冰雪样貌,站在阵列前方抱剑垂眸,就算身后跟着嬉闹的师弟师妹,也无端有种不可攀折,遥不可及的风致。

但才拜入宗门一年的小师弟,似乎并不这么想。

当时的林妙玄不过是领命指点修行,演示完入门剑术后,小师弟问

“只有这些吗?”

能被收入他们宗门,天赋自然站在了修行一途的顶峰,年轻气盛,会好高骛远也正常。

林妙玄便以指为剑,在石碑上刻下自己的剑意,道:“能看出一招剑式,你便可习得更多。”

原本相隔十余步的人突然上前,径直站在林妙玄一臂的间距处。

那张挑尽拜宗修士,显得散漫的脸,那瞬间一正,又问:“如果看出七招呢?这位……林师兄。”

“到时候,是要跟你学么?”

太近了。

林妙玄偏头,躲过人体温热的气场,他还不知今后日子的凶险,思索片刻:“那就跟着我一道修行。”

“谢师弟名中的绻是哪个绻?一会叫人把玉牌刻好了送去,日后按时到峰上来。”

林妙玄的脑海中,无意识流过无数个同音的字。

不想,新来的小师弟眯起眼,沉吟一会才开口:“是缱绻的绻,林师兄。”

这样情意深笃的名,被他用无足轻重的语气,轻挑地推挤出来。

可一年后的谢绻,倒是会递来话术,非要林妙玄好好念叨自己也不在乎的东西。九+二四}衣五七六}五?四

林妙玄受不住,转眼又让人割下一城。

回去洞府时,已经会干涩地称呼谢绻为阿绻师弟。

人的底线是会一步步倒退的。

不出半岁,这一段修士眼中不算时间的时间之后,谢绻就差拿到随意出入林妙玄洞府的通行证了。

魔道从不缺斗争,谢绻更是狂热推崇血战的好战分子。

甚至他的本名都无人记得,无论是魔道还是仙门,流传的都是那个十分映衬他的称呼。

血河魔君。

谢绻从仙门叛出,转投魔道,杀得那个宗门数十盏魂灯熄灭,记恨他的当然两者兼有。

血河魔君凶名太盛,在魔道的地界搅弄风云一千余年,已经隐约有力压当世的势头。

那群人难得联手,魔道出力,仙门出财,各种法器阵法上阵,围堵住谢绻,当即就要铲除掉他。

连谢绻都为之可惜,可惜自己不是个脑子